一把玉扇将四角吊流苏的轿帘打起,便见轿内坐着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公子,一身锦衣若玉,眉若仙草,目若灵芷,在晚霞映照下,颇为光彩照人。
王琳骑在马上,回头对那美貌少年笑了笑,“灵均,让你受惊了。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穷叫花子,竟敢拦咱们的路,我叫人打发了他。你好生坐着。”
薛灵均往前方看去,只见马前立着个一身简朴素衣的男子,被王家的几个家丁反手按住,身材清瘦,像是挨过打,一身衣服被撕扯得又皱又乱,前额上头发乱蓬蓬的散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什么模样,只隐约露出倔强坚毅的下巴。
那男子听到灵均的名字时,猛地抬头,盯着薛灵均瞧了片刻,这时见对方朝他看过来,又立即低下头去。
王琪听得王琳的话,连忙策马上前,呵斥那乞丐:“你是什么东西,活腻了么?王二公子的驾,你也敢拦?”
薛灵均从马车里下来,长身玉立,“玉鸣兄,不如问一问详情,这里离莲香楼不远了,咱们也不急这一刻。”
王琳望了一眼西边殷红的晚霞,按耐住急躁的心思,看了那两个家丁一眼。
其中一个忙上前,凑过去说了几句话。
王琳听完笑了笑,吩咐道:“我还当是什么事,不过寻个名头,来王家打饥荒罢了,赏给他几块金子,打发了他去就是了。”
“小的们打发过,谁知他是个不识好歹的,就是不肯走。”
薛灵均走上前,好奇地打量那落魄似乞丐的男子,问道:“到底什么事?”
“嗨,一桩小事。”王琳不在意道,“别管他,咱们走,再晚戏就开场了。”
说着对那两个家丁使了个颜色,将那乞丐拖走。
谁知那乞丐看着清瘦,力气倒是十分大,猛地挣扎一下便挣脱了,声音里喊着怒意,骂道:“王琳!你包庇纵容门下走狗,贪赃枉法,徇私舞弊,陷害无辜良民,鱼肉百姓!你夜里睡觉,良心能安么?”
薛灵均听闻,登时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乞丐,敢在街上公然骂王家二公子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一转头,果然见王琳脸上升起怒容。
一边的王琪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这叫花子竟敢青天白日里污蔑二公子清名,还把快将他拿住了,送去见官!”
薛灵均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玉鸣兄,你到底怎么鱼肉这位良民百姓了?说来与我听一听。”
街道上围过来瞧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王琳不自在道:“我哪知道,外面那些个畜生,一个个顶着王家的名头干些混蛋事,屁股还得我给他们擦干净。”
薛灵均又看向那乞丐,见他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便温声问他:“你到底有何冤情?不如说一说,王公子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
王琳不想驳薛灵均的面子,打了个眼色,几个家丁才放开那乞丐。
那乞丐避开薛灵均的视线,冷声怒斥王琳:“你指使沅洲知府王术,勾结唐俪文,污蔑我等犯下奸杀官家小姐的死罪,又买凶要取我等性命,还妄图谋杀宋州清官!”
薛灵均听得离奇,一脸好奇看向王琳。
王琳不高兴道:“王术那个孙子的事,我哪知道。”
“王术就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谋杀清官,难道不是受你王琳指使?”那乞丐愤然道。
薛灵均见王琳又要发怒,便抢先问那乞丐:“你有何证据,说是王公子指使?”
那乞丐道:“王琳写了亲笔信,作伪证指认我等盗窃。”
王琳皱眉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一桩事来。
他有一块祖母给的玉佩,不知哪天丢了,几月前王术给他写信,画了那玉佩的图样,问是不是他的,有没有送过人,他自然回信说:是他的没错,不过不记得什么时候给丢了。
想来就是这事引起的了。
薛灵均听了来龙去脉,忽然想起一事来。
“玉鸣兄,你还记不得半年前,咱们去天香阁?你喝醉酒,赏了那头牌姑娘林婉儿一块玉?不会正巧就是你丢的那块吧?”
王琳迷愣了片刻,想起的确有这么一个乌糟事,一拍脑门,懊丧道:“草他的羲德!我把这回事给忘了!”
“玉鸣兄,那你岂不是真冤枉了人?”
王琳心内懊恼,今日他带薛灵均去莲香楼看一出新戏,薛灵均原本不愿去,是他费不少口舌将那戏夸出花儿来,好不容易劝动了薛灵均愿意单独和他出来,半路上却碰上这么损他颜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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