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孚远是上海有名的刑事律师,经办过多起轰动一时的大案。沈卉一听说丈夫有被日本人引渡的危险,立即不惜代价聘请了他。
这钱果然没白花。顾孚远有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在各巡捕房都有内线,因此引渡要求遭拒绝的消息很快就传给了他。
这几天林永年正为引渡的事而焦虑。日本人这么做显然不怀好意,田中一郎多次提出收购他的工厂,都被他断然拒绝,双方由此结下了梁子,假如真的落到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现在顾孚远告诉他,引渡的事不用担心了,这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离开拘留所之后,顾孚远遵照他的嘱咐前往林家,向沈卉报告案子的最新情况,以免她担心。
沈方和庞金海也在林家。听说引渡的事画上了句号,所有的人都高兴得跳了起来,包括庞金海在内。
当然,庞金海的高兴是装出来的,实际上他如同挨了一闷棍,眼前金星乱转,心里暗暗叫苦。
妈的!怎么会这样!今天上午田中还说引渡林永年没问题,结果……日本人说话简直是放屁!
顾孚远说道:“据我的内线透露,日本人花了很大的力气,差一点就引渡成功了,想不到最后竟然峰回路转,个中蹊跷令人费解。”
沈方一拍巴掌:“肯定有人出面替永年说情了!”
“假设如此,”顾孚远说:“那此人一定非同小可。因为想要英国人通融是非常困难的。”
沈卉朝庞金海望去,送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庞金海明白,她显然以为他走杜月笙的门路起作用了。他乐得将错就错,对她微微一笑。
顾孚远信心满满地说:“只要林先生的案子在租界法院审理,那就不要紧了,我有把握让他很快回家。”
“那太好了!谢谢顾大律师!”
“请顾大律师多多费心!”
沈卉和沈方连连向顾孚远致谢。
顾孚远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后告辞。接着沈方也站起身来,说道:“阿庞,我们一块走吧。”
庞金海皱了皱眉头。他有一种感觉,自从林永年出事之后,沈方的态度变了,一直对他耿耿于怀,有意无意的跟他作对,不让他与沈卉单独在一起,这让他有苦难言。
他无奈地看看手表,站起身说:“时间真的不早了……”
“不!你不能走!”沈卉拦住他:“我哥要回饭馆做生意,你又没事,在这儿吃饭吧,我去做几个菜。”
庞金海假意推辞道:“算了,太麻烦了,等永年回家后再来叨扰吧。”
沈方跟着说:“对对,我们走吧。”
“不行!金海你不许走!”沈卉坚决地说:“今天你要是敢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话正中庞金海下怀,他叹了口气说:“唉,真拿你没办法。好吧好吧,你既然下了命令,那我只有服从了。”
他重新坐下,朝沈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心里却在暗笑。沈方没办法,只好一个人告辞。
沈卉送走了哥哥,回到厨房,系上围裙开始烧菜。
她出身于厨师之家,父亲是开饭馆的,父亲死后饭馆传给了哥哥沈方。她在父兄身边耳濡目染,厨艺也相当了得。没多久三菜一汤就端上了桌,一个炒三丝,一个酱爆肉丁,一个虾仁炒豌豆,一个汤是咸肉冬瓜汤。
饭很快就吃完了,女儿上楼去看书做作业。沈卉对周嫂说:“你也休息去吧,这儿我来收拾。”
周嫂知道她和庞先生有话要说,很识相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沈卉从柜子里捧出一坛酒,对庞金海说:“这坛女儿红是永年的堂兄寄来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庞金海笑道:“我真有口福啊,谢谢了。”
沈卉给他舀了一大杯,自己舀了小半杯。
“我陪你喝一点,”她欢快地说:“你知道的,我不会喝酒,一喝就醉,今天破例了。”
“谢谢你阿卉,”庞金海端起杯子:“我们干一杯吧,希望永年平安无事,早点回家。”
沈卉跟他碰了碰杯,他仰起脖子,把杯中酒一口气喝干。沈卉又给他舀了一大杯。
庞金海酒量不错,这样的女儿红平时喝一两斤都没事,但今天心里憋闷,才喝了不多几杯便感觉头有点晕,眼睛也迷糊了,对面的沈卉看上去朦朦胧胧的,格外妩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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