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玿转过身,端明已是引着马车停在众人面前,谢玿上前,一一见礼,从容大方,族中叔婶称赞一片。问候过了,端明则引他们一个个上马车。
最后下来的,是谢嬛和一位高瘦的青年,谢如沐。
谢玿朝谢如沐微微颔首,谢如沐奉揖回礼,看向谢玿的眼神中难掩惊艳与崇拜。
谢玿知族中的意思,却装作不知,不曾多给谢如沐一个眼神,转向谢嬛道:
“母亲信中说你是吵着闹着要来的,明年开春便要及笄成为大姑娘了,怎还是像个小娃娃一般爱折腾?”
谢嬛看着眼前拿她打趣的二哥哥,心中既欢喜,又酸涩。
祖母去了,父亲也长眠沙场,母亲身子骨不好,一年四季汤药不断,大哥哥不爱说话了,说亲时眼里并无欢喜,还要照顾一家老小,二哥哥远在京城,无人知冷暖……现下再见二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喋喋不休,只是他已挽发束冠,再不似当年少年鲜衣怒马,转眼间也要成家。
谢嬛看着谢玿,只觉得重逢真好,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欢喜道:
“二哥哥迎二嫂嫂,做妹妹的不来,可说不过去!”
说罢,她猛地扑入谢玿怀中,像小时候一样,将脸埋在谢玿胸口,轻声道:
“哥哥,我好想你……”
谢玿心中涌起伤感,回抱住谢嬛,轻轻拍打着她的肩头以示安慰,目光转向一旁的谢如沐,略带歉意地笑道:
“见笑了。”
谢如沐对上谢玿的目光,和煦一笑,亲兄妹久别重逢,本该是这副光景,可惜他这一房福祚浅薄,人丁稀少,未有亲出的兄弟姊妹。他不禁感叹一声:
“真好。”
谢玿安排两人另乘一辆马车,他则与老祖宗和林妤同乘。谢奉有公务抽不开身,谢颖临行前害了场病,留在苏州静养。回首往事,偌大一个谢府,如今,也只剩几人,堂前弄残影罢了。
谢玿将来宾尽数安排在谢府斜对面的一处院子里,那是早先皇帝御赐的,谢玿不欲受,奈何陛下执意相赠,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谢玿早早命人扫出厢房,却留着主屋不动,至于为何,他自有打算。
夜中不能寐。
谢玿推开窗,看着落雪无声飘扬,轻轻落在他掌心,融作相思泪。
谢玿怔怔然,忽忆起王玢归京那年的雪夜,两人执手,互诉衷肠,美好又温情,短暂地像一场梦。
几片雪花飘转檐下,栖在他发顶,谢玿久久发怔,任由寒风吹红他的鼻尖,他忽而开了口,一字一句,轻声唱起王玢爱唱的词,悠扬,又缱绻。
寒了三千飞雪,默了天上玉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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