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袭来,过往的经历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现。
他大学毕业于一个二本的中医药大学,虽然读的是中医专业,但医学生的临床、解剖学习一概没落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五年的时候他考进了一所211医药专业大学读硕士,导师是九院里鼎鼎有名的立春先生。
这位立春先生一手医术了得,年轻时主刀功力在国内绝对是名列前茅,而今年过耄耋,仍然在医院坐诊。
先生坐诊,从二十年前开始,不管是老是少,是大病是小病,一概只收五毛钱。
可惜后来医疗系统改革,医院实行全系统挂号,看诊费用逐渐上涨,立春先生也无奈。
如此风骨,陈遇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了七八分。
年轻人脊梁太硬不是好事,硕士毕业之后,陈遇进入肿瘤内科做实习医生,便屡屡遭受打压。
转正之后,大院的副院长找到他,说医院引进了一批最新药品,疗效好,就是价格不走报销系统,让他多给病人用用
这言下之意,陈遇不用深思也听的明白透彻。
不仅如此,后来亲身经历过院内的几大派系斗争,不屑于山头文化为伍的他一头扎进了手术室。
这么一扎,就扎了十几年。
32岁的时候,陈遇结过一次婚,妻子也是个本分好人,然而对方实在受不了有一个在手术室没日没夜的丈夫。
三年之后,陈遇带着年仅三岁的女儿离了婚。
2024年的新春,他已经40岁了。
想到这里,他没来由地苦笑。
他只是个医生,又不是超人。
眼皮愈来愈重,呼吸也愈来愈薄,陈遇好像察觉到了点儿什么。
这是要死了么?
累死在手术台上,好像也不错,至少名垂青史了。
就是有点儿舍不得已经8岁的女儿,今晚答应她要回去看她画的一家三口。
陈遇有点儿心酸,却没力气流泪了。
“陈主任!陈主任!”
黑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听力也越来越微弱。
呼唤声逐渐远去了。
……
“老林!”
“林海升!”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听见一阵呼唤。
中气十足,带着责备似的,
谁叫林海升?
“老爸!”“爸爸!”
陈遇倏然睁开了眼,明亮的光线瞬间涌入视野。
一个穿着大红衣服扎着两条小麻花辫的小女孩儿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几束野花;
另一个小男孩儿裹在一件灰色小型中山装里,捂着嘴“咯咯”地了个没完。
视线再上抬,门框边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穿着一件绣着金色菊花的洁白连衣裙,鼻梁挺翘,唇瓣嫣红,柔软的睫毛随着眨眼而灵活闪动。
我在哪?
他还不明所以,小女孩儿捧着野花扑了上来,芬芳的花香袅袅盈面。
“爸爸!这个是我采的,你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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