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不懂,这不是怂,这是尊重。路堃咬着烟屁股,摇摇头否认,似乎又觉得好笑,骂着老四:怂个鸡巴,老子不怂,恁不用搁这酸。
(你不用在这酸。)
呸!老子酸?老子搞嫚儿的时候,恁还光屁股在俺家门前跑来!老四朝空地处呸了一声,跟路堃开着玩笑:恁还在这跟我拽文?还尊重?哈哈,张老头都要从坟里笑活过来!
(我玩女人的时候,你还光屁股在我家门前跑着呢!)
张老头是路家村一个拾荒老头,精神一直疯疯癫癫,小的时候路堃他们很怕他,见面都要绕道走。
被老四笑话完,路堃也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自从和闻景在一起,他的烟抽的少了。因为每次抽出烟盒,她都会带着轻飘飘却略带责怪的眼神看过来,他莫名其妙的就会觉得愧疚,只好灰溜溜的收回去。
虽然在床上照旧是不过脑子怎么爽怎么骂,但生活中说脏话频率真的减少了。
闻景总是温温柔柔的模样,从来不怪他,遇事也是处变不惊。现在的他,在手机上斗地主,都不好意思自言自语的骂对面玩家了。
更别说刚才居然还扯什么尊重,放到两个月前的路堃,那真是天方夜谭。
路堃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潜移默化的影响着。
老四看他又一幅神游的状态,烟灰积了很长一段,自己断落下来,他摇摇头,感到无奈。
对了,二柱呢?路堃这才想起来少了个人。
打胎啊!夜来不是说了,今个陪李湘月打胎。老四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路堃。
路堃这才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对,忘了,夜儿哈大了,脑子里啥都木了。
(昨天喝多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太阳升起后温度变高,早秋的寒凉被蒸发掉,长袖粘在身上就有点闷。
他也没说用不用钱。路堃咬着烟,把袖子撸起来,长裤也卷了两下:就这么打了?真舍得?
他老爹说木钱买房,只能盖房子,我估摸着啊,这一打胎,没多久就是分手咯!老四叹口气,语气里都是感叹。
路堃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点头。他们这种出来打工的,几年里做不成大事的话,最后的结果基本都是在老家盖房子,然后托媒人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最后扎身于柴米油盐。
话赶话到这里,两人都沉默起来,不知道怎么总结这样的日子。
路堃也走到老四身边蹲下,把烟头按在脚边,火花接触到灰尘后迅速熄灭,发出微弱的刺啦声。
四哥,我想辞了这份工。良久,路堃开口,抽完烟的嗓子有点喑哑。
老四偏头看路堃,眼神里似是不解,又似是理解。他没说话,又燃起一根烟。
我现在有对象,还有个家,真得干点别的来钱快的买卖了。
你要做买卖?老四问他。
路堃应下:嗯。你记得我上次说做花箱那个活不?那个介绍活儿的钱哥,我昨天就跟他喝酒,他给我指的路。租块地皮,进料,然后自己加工,做些花箱、木栈道、木材制品啥的。
老四点头:你说这些我知道,那不就是和你三叔的活儿差不多。
是,所以我寻思试试。有三叔的经验,自己的手艺,他觉得只要肯干,还是能挣到钱的。
那你就试试。老四站起身活动了下蹲麻的脚,瘦削的身子看着单薄不已:你别让人骗了,干之前多问问。
然后他又反应过来:是不是有难处?跟哥说,能帮肯定帮。
路堃叹了一声气:能有啥难处?最大的难处还不是钱!要租地皮,还要进料,怎么着也得小四、五万吧。他拿出手机,刚解开锁屏幕就莫名黑下来,他生气的在墙面磕了两下才又恢复。
路堃打开备忘录,指着一串串记录的数字给老四看:去年我爸得病,我这几年存款花的就剩了一万来块钱,还得凑点。
老四拍拍路堃肩膀,不假思索的:哥能给你拿一万五,剩下的你再想想办法。你年纪小,趁这时候拼一把是对的。四哥既没文化也没追求,这边就挺适合我。
路堃心里涌起微弱的感动,泛着一阵酸。老四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指关节突出,黑黑瘦瘦的看着不太干净。然而他没有丝毫嫌弃,直接搭了上去,两只手章叠在一起。
很多事都不需要多说,一起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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