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因为他的一时凡心,害得一位妙龄少女魂飞魄散。
“生死天定,你忘了临行前我的交代了?不可逆改凡人生死。”长者道:“寒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局外人看得清,可寒熄早已深陷局中,他将自己困在了这座山上,以他以为的不安愧疚、赎罪之名,搅动他的凡心,如这满山花树,早已扎根千年。
这是他的劫,从他入凡尘起。
“你要我如何回头呢?若不是我,她不会死!我已经将要聚满她的魂魄,只要再灭最后一盏灯,我便能离开这座山,她也能重聚魂魄投胎转世。此时回头,那我过去那么多年的等候,便都白白浪费了。”寒熄摇头:“我不能半途而废,我也不能此刻回头。”
“不可妄动生死,不可逆改宿命。”长者叹息:“寒熄,你的劫还没过。”
“什么是宿命?!被亲人忽视,被爱人抛弃,被族人活埋,被无数人砍杀致死,这便是她的宿命?若她从未遇见过我呢?若我从未给过她那滴血,她是否便不用经历这些?不用被人视为怪物,不用被人当做恶鬼,也不会灰飞烟灭?!”
“我要的不多,我不要她能起死回生,我只要她能有一个来世!”寒熄迎风而立,他站在圆月之下,双眼深深地凝望着夜空,坚定又不甘。
他像是一株已经在这座山上扎根千年的树,倔强地不肯挪动半步,他坚信自己一定能等来阿箬最后一缕魂魄,也坚信这最后一缕魂魄归来时,她便能投胎转世,断去与他之间的一切关联。
天空云聚又散,月亮也变得暗淡,寒熄的衣袂被夜风吹起,他陷入了思绪的泥潭中,逐渐分不清长达千年的等候,究竟是不是只为了赎罪?
两百年,他都没等来阿箬最后一缕魂魄。
一千多年,他也再没看见过阿箬穿那身绣了竹叶的青绿衣裙,那身……他陪她看花灯,猜过灯谜,走过相思桥的新衣。
不是他聚不了阿箬的魂魄,而是她从未想过来生。
她在执着什么?
执着于何处?
又有何不肯放下,不肯忘却,不肯离开,不愿归来呢?
花灯节那日,是阿箬此生最快乐的一天,她最后一缕魂魄也弥留于那一日,不愿真的放下,也不能得到解脱。
只要她自己不想,不论寒熄在这座山上等待多久,也无法将她聚集完全,她终不能投胎转世。
这便是……长者所说的宿命吗?这是阿箬的应有的宿命吗?
寒熄无数次猜想过,若她从未遇见他,是否会过得很好?若她从年幼时便有爱她的亲人,护她的兄长,她是不是会快乐长大?是不是不会抱着一生中唯一一日的甜,哪怕飞灰湮灭,也不肯回头?
等待阿箬的这些年,寒熄无数次翻回过去,那些他在人间十年都不曾细细回想过的短暂相处,好似在这无止尽的岁月里变得愈发清晰,清晰到每一处细节他都记得。
他靠着这些回忆坚持等待阿箬最后一缕魂魄,直到不知哪一年,山上的桃树杏树开始死去。
树木有根,亦有死期,即便满山灵气也抵挡不住所谓的天命。
曾立于凡间千年,漫山桃林杏海,枯死起来便如病灾,越来越快,不过才短短几十年间,山林无数桃树杏树已死了大半。
这些树的死去成了压垮寒熄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以仙术无数次救活那些树,却只能坚持片刻,他如神明长者所言一样,将自己困在了不肯面对现实的幻境之中。
幻境化成了满山茂密的桃树杏林,幻境抚平了他慌乱不安的心,可幻境终有尽头,寒熄也要认命。
他等不来阿箬,就连那棵挂着阿箬最后一缕魂魄的引魂灯的树都枯死了,寒熄便不能再欺骗自己。
爱是什么?
阿箬曾说,爱是见不到会想,见到了会笑,可凭过往回忆度过痛苦,也可凭期望未来坚持不懈,是炙热的烈阳,也是和煦的春风。
寒熄凭着回忆,凭着可以拼凑她的魂魄让她有一个投胎机会的念头,苦苦支撑到了现在,他也实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在……太想,太想阿箬了。
没人叫他神仙哥哥,从阿箬死的那一刻开始,从他离开阿箬,将血化的红玉交给她开始,这世上便无人再叫他“神仙哥哥”了。
她若不曾遇见他,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寒熄站在那盏仅剩的灯前,抬手间便撤去了满山幻境,整座山上再没有一片翠绿的树叶。他等了满山桃树杏树一个轮回,他亲手种下的树,亲眼看着死去,也亲手摘下了挂在树枝上的引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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