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朝中有官员报复怎么办?我这里的人手有些不足。”王启年是知道范提司与院里做了什么事情,有些担心。
范闲微微一笑,眸子里寒意一现:“现在不是当初,我们要去的地方也不是牛拦街。本官倒想看看,除了那个疯婆子,还有谁敢在京都里,圣上的眼皮下面刺杀我。”
“去哪里?”藤子京也不回头,低声问道。
范闲看了王启年一眼,王启年轻声说了个地名,然后解释道:“很凑巧,大人看上的那几名学生,都住在一家客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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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叠衣巷的外面就停了下来,空中还在落着小雨,范闲下车后与藤子京二人撑着纸伞往里走去,王启年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这叠衣巷是外郡来京举子聚居的地方,今天京里又爆发了科场弊案,所以此时犹是人声鼎沸,拥挤得厉害。范闲举着伞,小心翼翼地从街沿往里走着,伞面略微向外倾着,免得伞上的雨水落到街边檐下避雨的小贩锅中。
“借光借光。”一位身材瘦削的读书人急切地喊着,手里提着两壶酒,擦过范闲二人地身边,朝着前方急奔,竟是不畏由天而降的雨水,只是此人路过时,回头看了范闲一眼。
范闲举着伞,看着消夫在雨中的那人,摇头笑道:“这和当初毕时的那群疯子多像?只要考试完了,就得狂醉一番。”他砸巴砸巴嘴,有些遗憾当初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参加学校的毕业宴。
藤子京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依然恭谨解释道:“估模着是郭攸之倒台一事,让这些学生如此兴奋。”
“郭尚书的风评很差吗?”范闲随意往前行着,看着就像是个喜欢在雨中散步的公子哥儿。
藤子京笑道:“京官没几个风评好的,庄里有句俗话,若将六部的官员排队砍了脑袋,估摸着能有一个是冤枉的。”
范闲哈哈一笑,心想前世时也有这种笑话,打趣道:“那你说我父亲是不是冤枉的那个?”
世人皆知,司南伯范建先为户部侍郎,后为尚书,不知道从国库里捞了多少银子,若说大贪官,范闲的父亲岳父,只怕是逃不出前三名去。但这话藤子京哪里敢说,听着少爷这问题,冷汗就开始往后背里钻,苦笑道:“少爷,小的失言,您可千万别介意。”
“贪官怕什么?世人不患官贪,却患这官贪而无能。”
“公子这话不妥。”
忽然有个人毫不客气地从旁钻进了范闲的伞里避雨,手里捧着一个纸包的烧鸡,烧鸡的微焦香味连这漫天雨丝都掩不住。
第四卷北海雾第十四章雨中访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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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落下来,巷中行人里的几把伞像几株可怜的花儿一样开放着。
范闲微笑看了这个莽撞的年青人一眼,发现对方身上已经湿了一大片,于是没有说什么,如果对方真是个歹人的话,在先前那一瞬间,范闲至少有五种方法让对方马上丧失行动能力。
狠显然,这只是一个买烧鸡去凑酒席的穷书生。于是范闲并不停步,举伞往前走去。他走得潇洒,那位挤进伞里的年轻人也是潇洒,竟不多说一句,站在范闲的右边,借他的布伞挡着头顶天空,神态自若地跟上前去。
就这般同伞而行数十步,范闲愈发觉着这年轻人的性情有些可爱了,如果是一般的书生,哪里会这样冒失钻进别人的伞下,而且沉默共行数十步,竟是一丝不自在的神色也没有。于是他微微偏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位年轻人长相倒是普通,只是两抹眉毛极浓、就像是被人用毛笔厚厚涂了一道般。
藤子京落后两步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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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伞下的二人依然沉默都行,不知道是在比拼着耐心还是什么,终究还是范闲微笑着发问:“先前说不妥,不知哪里不妥。”
见伞的主人发话,那位年轻书生极有礼貌地笑了笑,说道:“官若贪了,自然不会将心思放在政事之上,所以若想贪官有能,这只怕本身就是极件可笑的事情。”
范闲笑了笑,发现伞下并不能容下两人,身边这年轻书生的右肩已经湿了大块,于是悄悄将伞生那边挪了挪,应道:“贪官即便疏于政事,但也总比什么都不会的人做官后一通瞎弄要好些。”
年轻书生一挑眉毛,似乎有些不解:“只要肯做事,总比荒废政事要好些。”
范闲握着伞把的手紧了紧,摇头说道:“一条河堤,不修的话大概隔几年就会决一次。如果一个不会河工的清官。在河堤上一阵瞎修,说不定每年都会决几次口,你说那些沿河居住的百姓。到底是希望郡上是位无能勤勉的清官,还是位无能懒惰的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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