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自知罪大恶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地惭愧哽咽道:“老夫人,秋桐罪该万死。辜负了老夫人您的交代……”
温老夫人脸色大变。“你、你说什么?”
“秋桐迟了一步,没能顺利购得蚕茧……自知罪无可这,请老夫人重重责罚。”她低垂着头,泪水已夺眶而出。
都是她的错,是她流连于安逸,眷恋于男女私情之中,这才延迟多日,以致局势沦落至无可挽回的地步。
没能购得蚕茧?
温老夫人极力想镇定下来,强抑下怒意,开口问:“是……苏杭所有的蚕货吗?”
“是。苏杭所有蚕货,全在三天前让”吹云坊“尽数购了去。”她声音颤抖的回答。
所有蚕货全让“吹云坊”尽数购了去?
“老夫人,是奴婢该死,路上因病耽搁了几日,却误了大事……都是奴婢的错。”秋桐忍不住垂泪。“是奴婢辜负老夫人,奴婢愿意用尽一切力量去弥补、挽回,请老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再一次机会?”温老夫人眼前一阵发黑,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半晌终子喘过气来,却是颤抖着手指指着她的鼻头,愤恨地怒骂道:“你这个……贱人!枉我提拔你为管家,委你予重任,没想到你和他们都一样,全都是该死的蠢材!下作的贱胚!”
“老夫人,您别这么骂秋桐姐姐——”小雪哭了出来。
“闭嘴!没你的事,给我滚出去!”温老夫人暴跳如雷,抄起一只茶碗就往小雪方向砸了过去。“都是天杀的贱人!”
小雪惊叫着边哭边逃出大门,消失在暮色里。
“老夫人,请您息怒啊……”季伯也急忙上来安抚。
“你也给我滚!”温老夫人怒不可遏。
老季伯也给轰出去了,偌大屋里只剩下伏在地上默默自责、哽咽流泪的秋桐和狂怒的温老夫人。
温老夫人怒瞪着她,脑中思绪翻腾。
所有蚕农们不知怎的联合一气,硬是要抬高一倍价钱才肯卖给咱们茧子……蚕农那儿,秋桐姑娘连影子也没见着……不过有一事您不可不防啊,您看会不会……她拿了“吹云坊”的好处,故意来个里应外合,连手打击咱们来着……大掌柜曾说过的每一句揣度、暗示的话,此时此刻全在温老夫人脑中爆发了开来。
什么因病耽搁,也许根本就是内神通外鬼,吃里扒外。
温老夫人被熊熊怒火遮蔽了理智,越想越恨,过去曾遭受过的背叛与痛苦如梦魇般紧紧描住她的心脏。
“外敌易御,家贼难防……”温老夫人缓缓拉长了音,愤恨地盯着她。“没料想我聪明一世,今日却被你这贱婢给将了一军!”
秋桐泪流满面地抬头,这才惊觉到事态严重。
“老夫人……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办砸了差事,我犯了大错……可我不是家贼,我也没有背叛温家啊!”
“你住嘴!”温老夫人怒吼,气喘吁吁。
“不是家贼,苏杭各蚕农怎知串连起来哄抬价格,好挟蚕以要挟我们”漱玉坊“?”
“不,他们没有,他们只是被”吹云坊“
以高于市面三成价所吸引,这才将手中蚕货净卖一空!“秋桐心慌意乱,急忙想解释清楚。”婢子也正奇怪着,为什么“吹云坊”像是知道我们和“麒麟”订下买卖……“
“不是你通风报信,”吹云坊“怎会拿得准时机,出手垄断了所有蚕茧,断我后路?”
“不是的,老夫人,我没有……”
“就是你!”温老夫人恨恨地道:“不是你出卖”漱玉坊“,还有谁?你!你好狠毒的心啊,我原以为你留在府里真是出自一片忠诚,没想到你却是这等狼子野心……”
“我没有。”她猛摇头。惊慌又伤心。“老夫人,求求您明查,您素来是知道婢子的,婢子怎么可能伤害温家,背叛老夫人?”
“不用说了!我这辈子最恨人欺骗、背叛……”过去的前仇旧恨再度被勾起,温老夫人胸口怒火狂炽,脸庞因痛楚悲愤而扭曲了起来。
“你给我滚!从此以后,温家与你再无半点千系……滚!”
“不!老夫人……”她跪步上前,紧紧抱住了温老夫人的腿,泪如雨下。“您不能赶秋桐走,秋桐打从五岁入府到现在,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自己的身分和责任……老夫人,您就是秋桐的天,是秋桐的命,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温府,死在老夫人跟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温老夫人瞪着她,眼眶湿热了起来。
是,她还记得初见那个五岁小女孩的时候,她很瘦,瘦得仿佛风吹会倒,可是那一双圆滚滚明亮的大眼睛犹带泪光,却毫不畏惧地仰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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