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文掀被下榻,取了信封,封口已拆,应该是才从宫里送来的。
柳秋扫了眼他身上完整的衣衫,绷紧的心弦松了一半,她抱着干净被褥到床边更换。
“司礼监都是七王的人,他向来先斩后奏惯了,把消息透露给四王……”虞幼文边说边回头,就见柳秋在换被褥,
“柳姨,不用麻烦了。”
“换一下睡得舒服些,”柳秋望着床铺上一点儿印记,胡乱卷了扔到旁边,淡淡地说,
“殿下,说到底当年不过是几块烧饼,几幅伤药的恩情,时过境迁,林烬心里能记得多少呢,”
“他若愿助一臂之力,那当然是更好,但他是陛下的人,不可全信,你实在不用做到如此地步。”
她误会了,虞幼文却没解释。
他看了眼地上的褥子,心烦气躁地移开视线,盯着花架上的小盆景。
柳秋见他神色不豫,只以为自己猜中事实,认定虞幼文是为了报仇,顿时松了另一半绷紧的心弦。
她抱着脏污不堪,泛着腥膻气的被褥出屋。
虞幼文微偏头,在柳秋看不到的地方,盯着她手里的被褥瞧。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褪下衣衫,躺回干燥柔软的床上。
床头一盏如豆灯火。
他在昏光中,像林烬那样——带着好奇和渴望——试了好半晌,可却徒劳无功。
明明跟林烬是一样的,不过就是长得白些,可他就是变不了,有可能是那些药的缘故。
他想找柳冬问问,柳冬虽然去了势,但他与林烬很像,有着虬结的肌肉,刀削似的脸庞。
犹如飒爽劲风,比他更像个男人。
他稀里糊涂的乱想,从伸手不见五指想到窗外亮起晨光,辗转难眠,整夜都没睡着。
天光微亮时,外间隐约传来林烬的声音,听着像是想进来看看,被柳秋拦了。
等人走了,他颓然躺倒,生气地埋进温软褥子里。
虞景纯把耳朵紧贴着薄木板,听隔间的文人学子高谈阔论。
虞幼文坐在旁边,他想着事,听得不专心,指尖揪着毯子上的绒毛玩儿。
被虞景纯逮着机会拍了好几下。
“再揪就秃了,我没钱换新的。”
虞幼文说:“这是我的。”
“我有钱置办还用抢你的,”虞景纯理直气壮的小声说,“母后对你好,幼文也对你好,你分点给我……”
“嘘!”
虞幼文侧耳,他的人说话了。
“你还敢游湖呢,”隔间一人高声嘲笑,“也不怕沉船做了水鬼。”
有人很单纯地接话:“哪有那么容易沉船,年年我们不都是游湖作诗,饮酒赏月。”
先前那人接着说:“苍河沉粮才过去多久,你们就不记得了么,内府督造的官船都会沉,更何况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画船。”
“你知道什么,”有人不屑,“那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又在危言耸听,这可是漠北的军粮,谁敢乱动手脚,应该是遇见大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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