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您又是何必一定要找到公子隐呢?”
秦绎一顿,幕僚道:“——于公,他已然是个废人。没有轻功,恐怕连行走都不便捷,又成了那个样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对我梁成不利。”
“于私,云隐道长已死,这世上在无人会换舍之术,即便您将他找回来,也没有任何用处啊……!”
这是近来军营府宅中都窃窃私语过的话题。所有人都明白找慕子翎回来已经于事无补了,却无人敢真正到秦绎那里去说。
——他看起来已经太疯了。
仿佛中了一道叫“慕子翎”的魔怔,所有旁观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只有秦绎自己深陷其中,盲人摸象。
“臣……”
幕僚说:“臣愿死谏,请王上三思!!”
秦绎是天生的帝王。
这是所有臣子对他做出的评价。
他机敏,成熟,有眼光,城府深沉,狠厉……
最重要的是,他既不被愚蠢的“仁义”束缚,又能够时时记得爱民如子。
“臣以为王上有一统中陆之能。”
幕僚重重磕头至地,又膝行过来抱住秦绎的腿,哽咽恳切道:“愿王上切莫因儿女私情乱了己心,弃鸿鹄之志于脑后啊……!”
秦绎怔怔然,下属抱着他的腿,哭得涕泗横流。
但是他出神想,鸿鹄之志,他自然记得曾经梦想过的鸿鹄之志。
可他也许过别的诺言。
他说。
他要带那个从家里逃出来的小孩来梁成,带他看潮汐,吃莲子蒸,每日送炭火到他的房间里。
他必不让他再感到寒冷。
可是,这个小孩在哪里呢?
秦绎失魂落魄想,他不应该找到他吗。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错的,他是从哪里,开始把他弄丢的。
夜晚,秦绎躺在慕子翎曾经躺过的床上。
这里因为偏僻,营地大火后反倒没有怎么烧到。
这张床真小,被子也薄,垫在床下的褥子都僵了,结一块块,硬邦邦的。
简直硌骨头。
秦绎拉着被子,突然发现这被子有一条边都露出棉絮了,开了线。
他木然把棉絮往里塞,塞好了再重新盖到身上。
这被子上有慕子翎的味道。
很淡的冷香。
他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一起躺在这张床上,慕子翎发着抖,一直说冷。
秦绎就把他抱到怀里,一面让他咬自己的脖子,一面惯穿他。
他就像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成功捕获了慕子翎。
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慕子翎柔韧温暖的身躯上了,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的被子和垫褥有多么旧薄。
“你们怎么把这样薄的被子给孤盖。”
秦绎仰面躺在床上,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来,他喃喃,“你们……怎么把这样薄的被子给他盖。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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