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缈不禁目瞪口呆。
蕾蓉略一回想,点点头说:“没错,那天我去大德酒店参加逐高公司的记者招待会,记得漫天黄沙——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包裹也许是3月11日下午1点半快递出去的,但肯定不是这个时间包装的!”呼延云说,“我后来向快递公司核查过,那个包裹是3月11日上午9点半在莲玉街乐乐熊西饼屋门口交给快递员包装递出的,但是古怪的是,10点半左右,客户突然打来电话,说要收回,于是大约中午12点半左右,快递公司又把包裹在莲玉街乐乐熊西饼屋门口还给了客户。接下来,这个客户换了一家快递公司,在下午1点半,老地点,重新投递出了这个包裹,而包装盒都没有更换,只把原来那个快递公司的标签撕下,换上了新的快递公司的标签。”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果包裹本身没有问题,交货地点也没有变动,仅仅推迟了交货时间,那么很简单,问题就出在时间上。”呼延云说,“我们来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包裹的投递被中止?答案很简单,从莲玉街乐乐熊西饼屋到万东饭店,无论使用何种交通工具,时间都要在40分钟以上,也就是说假如蕾蓉9点半在乐乐熊西饼屋投递出的包裹,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10点整出现在大德酒店萃华厅!如果说,前两次投递,只要蕾蓉不在工作区,就没有人可以给她作证的话,这回可不行了,萃华厅那么多的摄影、摄像都可以证明蕾蓉的到场,一下子就否定掉了段石碑连续投递尸骸的目的——给行为科学专家们的犯罪地理剖绘提供参照的时间和地点。”
面对蕾蓉和刘思缈恍然大悟的神情,呼延云继续说:“我推想,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是段石碑与张文质的失算。当天上午段石碑先在乐乐熊西饼屋投递出包裹,然后与黄静风在大德酒店门口汇合——我敢肯定他投递包裹的事情从始至终都瞒着黄静风——一起走进会场,这时张文质才告诉他们,蕾蓉早在10点就来了,段石碑一下慌了手脚,马上打电话取消了包裹的投递,然后张文质和王雪芽一起,找个借口让不喜拘束的钱承离开嘉宾席,到蕾蓉身边就坐……等钱承倒下后,段石碑带黄静风离开会场,自己赶往乐乐熊西饼屋收回包裹,接下来只要等着张文质的电话即可。他们都知道,刘晓红很快会赶到会场,驱走蕾蓉,到那时,再一次投递出这个包裹——上述都只是我的推测,但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通过包裹投递时间的更改,可以认定:真凶的投递时间和地点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而是经过精密计算的行为。”
“于是,第三个结论的正确性,浮雕一般凸显出来:真凶精心策划,一定要选择蕾蓉证明不了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时间来投递。那么,他是谁?蕾蓉现在单身,又好静,大部分业余时间都是独来独往,所以一般来说,只要她不在研究中心,基本上没人能证明她在哪里,所以真凶只要在她没有上班的时间投递包裹就是了,这样一来,这个真凶恐怕只能是蕾蓉的亲友和同事,而且也只有亲友和同事,才清楚她的活动空间和区域,给犯罪地理剖绘留下充分的‘参照’。”
“不过,这个推理划定出的范围太大了,一个到处都不树敌的人,势必会有无数的亲友,我、思缈、小郭、老马……都是蕾蓉的亲友,如果说同事,那么整个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全都要算上。刑侦工作说到底就是一个把嫌疑人范围不断缩小,缩小,直到小得不能再小的过程,那么按照现在这个范围找真凶,肯定很难,还好,他在谋杀黄静风的时候,终于一不留心,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夜色的悸动加剧了……蕾蓉把视线投出窗外,看到黑暗有如沙滩上退潮的海水,正在不甘而又无奈地一点点褪色,每一次反扑都冲刷掉更多的自我……楼顶、树梢、窗台、伏在窗台上的野猫、都在这冲刷中,渐渐地由黑色变成了暗灰色。野猫支愣起了耳朵,不安地聆听着什么,突然张开嘴,白森森的牙齿对着虚空狠狠地咬了一口。
“对黄静风遇害现场的勘查表明,室内的鞋印和指纹只有黄静风和疑似凶手两组,黄静风是坐在床上被麻醉昏厥的,室内无搏斗痕迹,说明凶手是他熟悉的、对室内环境很了解的人……这一切都证明,杀害他的必然是他一直信赖的、承租这间房屋的段石碑,于是,下面一个问题就摆在了我的面前——这个段石碑究竟是谁?”
呼延云看了一眼段石碑,从怀中掏出了第二张纸。
“这是刘思缈在黄静风遇害现场填写的《犯罪现场初步勘查表》,全部的答案就在上面。”
刘思缈接过表格,又慢慢地浏览了一遍,困惑不解地说:“这个确实是我亲手填写的,可是我为何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你过分关注了你看到的,而完全忽视了你没有看到的。”呼延云说,“我还要把我的话再强调一遍:寻找证据固然重要,但有时候,寻找那些本该存在却没有存在的证据,更加重要!”
这时,蕾蓉也走了上来看着那表格,甚至把纸翻过来看了一看,摇摇头:“本该存在却没有存在的证据……很明显么?”
“再明显不过。”呼延云轻轻扬了一下手,“好吧,我做一个小小的提示,现场勘查表明,黄静风是坐在床上被麻醉昏厥的,然后被吊死在暖气管上,那么请重点看表格上的这两个区域,什么是其他区域都有,而这两个区域绝对没有的物证?”
刘思缈把表格抓在手中,瞪大了眼睛看了又看。
段石碑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仿佛舞台上眼睁睁看着手法被人拆穿的魔术师。
“难道是……”刘思缈抬起头,望着呼延云:“难道是——毛发?”
呼延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没错啊,表格上写得再清楚不过,在区域一和区域二的床铺上,都没有发现任何毛发,要知道人就是在正常情况下每天都要脱落50到100根头发,而黄静风这种神经质的人,由于内分泌紊乱,脱落得会更多,而区域一,整整五平米,竟然连一根毛发都没有发现,这是为什么?好吧,就算在那个区域内黄静风确实没有头发脱落,那么床铺呢?请给我找一张男士睡过两晚以上的、未经清扫的,却没有一根毛发的床铺,岂不是比在汉墓中找到唐三彩的几率还要低吗?”
“结论只能是——真凶在杀害黄静风后,把犯罪相关区域内的所有毛发都一根根捡走了,那个在区域一发现的地面多处X形花纹,更是证明了这个结论。可能你们都一直为此迷惑,这个花纹到底是什么吧?我第一眼看到它,就明白它的由来了。”呼延云打开窗户,那只野猫紧张地看着他,龇着的牙齿饱含着敌意,然而他只是在窗台上撮了一点沙土,就把窗户关上了,然后将沙土撒到了桌面的玻璃板上,撒成均匀的一层,接下来,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一个X形花纹自然而然地显现了出来。
“啊!就是这个!”刘思缈不禁轻呼了出来。
“这正是真凶在一根根捻起地上的头发时造成的痕迹。”呼延云将手一摊道,“按照常识,杀人之后,应该尽快离开犯罪现场,真凶为什么有闲情逸致来捡头发呢?”
蕾蓉和刘思缈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好吧,我们换一种思路,既然真凶把犯罪相关区域内的头发一根根地捡起带走,这些头发必然具有重大的物证意义,那么它们究竟是谁的头发?”呼延云低着头,一面在屋子里踱步一面自言自语,“黄静风的头发么?肯定不是,因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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