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在没有训练的时候,他们要不就是务农,要不就做点小生意,要不就是聚在一起赌博娱乐。琼州府地处偏远,财政状况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朝廷能想起来他们的时候,会下拨军饷,现在京师都自顾不暇了,谁还能想得起这些人。岛上的兵丁已经几个月没有关饷了,战斗意志全无。
数艘荷兰商船靠近了崖州,把总穿戴整齐来到了城楼上,他也没有装备千里镜,只能打起手帘看过去。只见海面上漂浮的舰船制式鲜明,一看就是荷兰人的船只。虽然这里的士兵没什么战斗力,但是不管怎么样崖州也是个港口城市,海面上船只来来往往的,也偶尔有船只会来补给,所以荷兰人的船把总是见过的。
他拉过一个发讯号的小旗官,一巴掌打在他的钵胄盔上,“他娘的,你咋咋呼呼干什么,这是荷兰人的商船,你看不出来吗?”
小旗官一脸委屈,支支吾吾道:“大人,大人,小人看到是商船,但是以往就算是有商船停靠,也会先派出小船来人说明情况,可是你看看,他们离我们都多近了。”
把总收起了情绪,这家伙说得也有点道理,以往商船都会发信号的,没见过这样直愣愣冲过来的。
“打一发号炮,示警。”把总对小旗官吩咐道。
轰!号炮鸣响,实际上,崖州城头是有十几门火炮的,只不过这些火炮年久失修,平日里士兵们都去干其他事情了,谁能顾得上保养,真正能打响的也就四五门。
若不是当年佛郎机人在南洋被大明水师重创的余威还保持到现在,估计早就有荷兰人、佛郎机人或者海盗舰队来攻击崖州城了。
“他们开炮了。”希望号上,蒲德曼迅速收起了千里镜,有些紧张地对高衡说道。说实在话,蒲德曼不过是一个商人,自从在南洋做生意以来,还没有在海上爆发过大规模冲突,顶多也就是小打小闹,也许是蒲德曼的舰队规模太小,别人觉得小鱼没什么价值,所以他还算是比较幸运。
眼见崖州城开炮,要知道,那里可是有明国的正规军。而且他们并不知道城内有多少敌人,难道高衡就准备直接攻击崖州城吗?蒲德曼可没有这样的把握。
高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紧张,他们用的是号炮,没有炮弹的,这样,你派一艘小船,前去说明情况,就说我们缺少补给,上岸,花钱买一些补给,先让他们给我们靠岸再说。”
蒲德曼依言照做。小船带着蒲德曼和几个荷兰人上岸,把总带人出城来到了滩头,一番交谈之后,把总弄清楚了来意,原来是这帮荷兰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蒲德曼又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金锭,递到了把总的手上,口中道:“请将军阁下谅解。”
把总很是受用,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低级军官,是不能被称为将军的,但是眼前的这个荷兰人显然非常上道,该有的一点不少,如果不是他红发碧眼,把总绝对会以为他是个大明人。
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把总道:“你们只能有一艘商船靠岸,其他的不行,这是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全,你采买的物资可以运到这艘船上,然后再分发下去。”
把总很警惕,蒲德曼满口答应道:“好的,将军阁下。”
希望号缓缓停在了崖州码头上,其余四艘船在后面等待,希望号上有一个连的火铳兵,高衡决定等到入夜再秘密登陆,进入城内。
蒲德曼带着一群荷兰人下船,进入崖州城,装模作样采买物资,其实是充当内应,高衡也混在其中,众人一同入城。崖州城实在是太小了,没有多长时间,大家就逛了一个来回,高衡悄悄向当地人打听孙元化后人的消息,但是大家都摇摇头表示不清楚。高衡想了想,也许孙元化的后人压根就不在城里,既然是流放,待遇肯定不会好,也许正在郊外劳动呢,或者在哪个村子里。
蒲德曼跟把总说了,明日一早动身,所以他们这十几人今晚可以睡在城里,蒲德曼随便找了个旅店,或者说城里一共就两三个旅店,没有什么太好的选择。
入夜,万籁寂静,到了凌晨,城头的守军也全部靠着墙根睡着了,谁也不会想到,夜色之中,一支两百人的队伍正火速下船,扛着竹梯冲到了城下。同时,剩下的四艘舰船也在火速靠岸。
“什么人!”街道上巡逻的兵丁看见拐角处有数个黑影,领头小旗官大喝一声道。
几个黑洞洞的铳口抵住了兵丁们的脑门,众人一看,正是白天的荷兰人。高衡摘下胡子伪装,低声道:“想活命,就别叫,我们没有恶意。”
与此同时,城头上,上百个黑影借助竹梯翻了上来,当铳口顶住明军士兵脑门的时候,他们还在呼呼大睡。“都别动,想活命,别出声。”
吱呀一声,蒲德曼带人从城内打开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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