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澄在西次间里坐下,朱翊深说道:“我已将婚事上报宗人府,但皇室娶亲,需任命大臣为正副使,纳彩,问名,发册迎亲这样的事都需前往新妇的娘家,这样方可显名正言顺。故而,今日你堂兄沈安序提出让你回沈家待嫁,我觉得有理,你可愿意?”
他是公事公办的口气,但言语之间却是替她着想。
若澄也想过不能在王府出嫁,这与礼不合。而且按照祖制,新婚夫妻定下婚期之后便不能再见面。皇室娶亲,礼仪繁杂,轰动全城,若澄这边虽没有亲生父母,也该由至亲之人出面,算是给她撑腰。
朱正熙成亲之时,婚事是由苏濂主持的,徐邝还担任迎亲的正使,太子妃娘家的陪嫁亦是当日的焦点。
天家威严,礼法为尊。否则不仅是她,连朱翊深也要被诟病。
若澄在沈家住过,这次又是沈安序亲口提出来,沈家的人应当都是知道的。她虽不养在他们身边,但到底还是姓沈,出嫁这么大的事情不能不问。想来她此番嫁入王府,沈家多少跟着沾光。按照祖母的性子,倒是巴不得她从沈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按理来说这么做没有问题,也应该这么做。可想到不能再常常见着他,她心里就觉得空荡荡的。
朱翊深看若澄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意,就说道:“算了吧。”
他并不是什么拘礼之人,只是觉得这样对她比较好。但他更不想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
“王爷,可以用膳了。”李怀恩在外面说道。
“用膳吧。今日特意叫厨房备了你最喜欢的螃蟹。”朱翊深起身,走过若澄身边的时候,若澄一下子抓着他的手,然后轻轻地靠在他的身上。
“我只是……舍不得你。”她小声说道。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便如仰望日月一样仰望着他。纵然无法靠近,可是内心仍把他当做至亲之人,挚爱之人,从未想过离开他的身边。有他和娘娘在的地方,才会让她觉得心安。这样的依恋之情,甚至随着年岁渐长,变得愈发深沉。
她大概真的很喜欢他吧。虽然还分不清这种喜欢到底是男女之爱更多,还是兄妹之情更多。
朱翊深的身体僵直,感觉到少女玲珑的身体紧贴着自己,身体有了异样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想将她推开一些,可闭了闭眼睛,还是忍住了,只是强压下心中的邪念。理智在告诉他,这不过是个孩子,他不能有那些念头。但身体的反应却在告诉他,这是个女人,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她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和眷恋。这一生,她终于可以将自己的感情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他曾欠了她一辈子啊。那一辈子,为了成全他,她嫁给了别人。在他想要算计那个人,将她扣在乾清宫为质时,她还一无所知,在他的床榻前无声地落泪。可那时他已经看不见她,更看不到她眼里的哀伤和感情。若不是那久远的铃声还有她身上的茉莉香气,或者他都不会放过她。
所以这一生,他来还她。守着她长大,把她当做妻子,好好地跟她过完一辈子。向众人言明娶她,也并不是什么保护她的权宜之计,而是他内心的希望。他也是想这么做的。
朱翊深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将她温柔地拥在怀里:“乖,不用再等多久。”
若澄微微怔住,感觉到他结实有力的双臂环抱着自己,整个人都陷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里,不由地笑了。
“嗯,我等你。”
……
夜里,朱翊深正在西次间查看王府的账目。李怀恩整理他明日去围场的行装,低声说道:“王爷,明日打猎,您可要多加小心。要不要让萧总旗一起去?”
朱翊深知道锦衣卫明日会有部分随行,但萧祐在不在里面,他还不知道。他准备等这次瓦剌的事情结束,就想办法将萧祐从锦衣卫里面调出来。王府现在没有个强有力的护卫,他也无法放心。
“王爷!”门外有人禀报,“赵嬷嬷说来了个人在侧门求见,说姓萧,有急事见王爷。”
朱翊深跟萧祐曾有过约定,若非紧急的事情,不要来往,以书信相传。因为京中到处都是锦衣卫的眼线。朱翊深如今身份敏感,免不得就被人盯上。可是萧祐冒着夜色前来,想必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朱翊深合上账本,让李怀恩去悄悄带他进来。
萧祐穿着玄色的披风,一进来就跪在朱翊深面前:“深夜到王府,实在是逼不得已,还请王爷见谅。”
“快起来。”朱翊深知道萧祐素来谨慎,若不是遇到大事不会冒险,“可是出了事?”
萧祐神情凝重地说道:“这次得知太子要带瓦剌的王子和公主去北郊围猎,前几日京军都在清理围场。卑职无意间发现,京卫里似乎有人一直在打探当日行猎的路线,还有随同的人员。而且会同馆的那些瓦剌人行迹也十分可疑,卑职已经让郭茂继续盯着了,但暂时没有抓到什么有力的证据。”
“此事你可有报给上官知道?”朱翊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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