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水真法,共有十三层境界,乃是神宗魔门嫡传。
修炼到最高层次,不惟是操纵水流,更能与真水之力合一,化身黑龙,腾云驾雾,操雷控电,兴云布雨,呼风喝浪,威能无穷,神通广大,与上古时候的真龙也相差无几。
黑水真法修炼到极致所化的黑龙真身,虽然比不得神宗魔门的十大魔神厉害,却也算是第一流的法术了,真到了修行大成,普通修行之士也尽非敌手。只是修行甚难,若无勇猛精进之心,一路硬闯,不生丝毫怯意,往往便会停滞不前,苦修数十年而无寸进。
这些事情,蓝犁道人都不曾说给焦飞知道,这些修道的禁忌,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加缩手缚脚。焦飞又是少年心性,从小就艳羡古书上诸般传说中的仙人,修为的极为勤勉,倒也符合了黑水真法修习心境。
焦飞跟着师父,寄居在长安的一座极为偏僻的小道观里,蓝犁道人也不出门,只是整日闭关打坐,焦飞不敢偷懒,左右也没什么事儿,一天到有七八个时辰在琢磨黑水真法的精义。
他们师徒寄居的那座道观甚是破旧,但是却有十几亩薄田,算是有些出产,倒也不用去操心饮食。那道观只有一个年迈的老道士,带了两个徒弟,都是气息奄奄,行将倒毙的模样,整日价比焦飞的师徒要懒上十倍,往往饿上三五日,才却不过腹中饥火,勉为其难的做上一顿饭。
焦飞本来以为这家道观甚穷,没有存粮这才如此,后来知道真相,只能默然无语,接过了这炊食的责任。
虽然焦飞在家时,从未进过庖厨,但这种事儿本来便不难,也无需什么天份,想要做到天下美味,那是肯定不能,不过让观中大小五口吃到饱,却是闲事一件。
除了这两件事儿,焦飞别无烦扰,在这座道观住了十余天,偶然听得道观外行人路过,谈起明日就是长安水陆大会之日,便起了心思,想要去看热闹。
只是蓝犁道人平日沉默寡言,便有几分难以接近,他这个徒弟还是暂时记名,当然不敢擅专,私自离开道观,便去向蓝犁道人求恳。
正好蓝犁道人打坐醒来,听得焦飞要去观看水陆大会,微一思索,居然便答应了下来,说道:“这水陆大会上多半都是些没甚么法力的骗子,但也不保,有几个高人藏身,你看热闹便罢,但是不许惹事。我这里有一袋金子,你顺便买回几件道袍来,既然入了我门下,不可再做俗家打扮!”
焦飞接过师父给的口袋,便是心中一跳,暗忖道:“便是白石镇上最富庶的大户,家中也未必存有这许多金子,看来修仙之人能够点石成金之言,非是虚假,日后我定能学到这般法术。”这一口袋金子,让焦飞更坚定了求道之念,他出门而去,按照平时跟寄宿的道观中,两名小道童打听来的路径,直奔长安最宽阔的朱雀大街。
时大唐乃天下第一富庶国家,不但朝中政治开明,有良相名臣治事。更有开疆拓土的猛将,屡次远征西域,皆大胜而归,武功鼎盛,诸夷宾服。兼且文风开放,文坛大家辈出,华彩文章远超前代。西域,海外诸国,无不敬仰大唐文明,源远流长,常有使节团来朝拜,甚或诸国王子国主,亦有长居长安,不舍离去者。
光是这长安城的气象,便有诗曰:“好城好景看不足,西域胡娘舞姿翩”之感慨。
朱雀大街乃是长安正街,从长安城正北的玄武门直到皇宫之前,都是坦坦荡荡的一条笔直大道,宽阔足够容纳八架马车并行,玄武门两侧,更有东市西坊,乃是长安城,乃至大唐,甚或天下最为热闹,繁华的集市,不要说大唐国物产,就算是西域的马匹,兵刃,海外诸国的香料,奇巧之物,都是应有尽有。
大唐当今天子李膺,欲举办的水陆大会,便在这朱雀大街上举行。焦飞走迟了一步,到了朱雀大街时,只见街路两旁人山人海,他欲待挤进去,却力气不继,只能在外围搬来几块砖头,垫了脚张望。
从玄武门陆续走进一批批的僧道异人,有那风尘仆仆,衣衫褴褛,却显得器宇轩昂者,也有着手下弄个大托盘捧了,有吹吹打打,前呼后拥,自己却端坐不动,显示高人一等者。当今天子好道,因此这番不远千万里来长安之人着实不少,甚至西域胡僧,海外怪人,亦参与此盛事。
焦飞毕竟跟蓝犁道人学了一月有余的黑水真法,平时凝聚法力于双瞳,便能看到周围人身上有一圈隐约灵光。他眼光虽然不算锐利,却也看得出来,这些僧道异人,十分之九,没有什么本事,眼中神光散乱,头顶不见灵光,显然是半分法力也没有的骗棍。剩下的十分之一,虽然比寻常人强些,却也有其极限。
不过也有那看起来颇为奇异之士,焦飞看了小半个时辰,见到一个乞丐,腰盘巨蛇,闯入了朱雀大街。这乞丐双眼中似有红光吞吐,头上有一股黑气隐隐约约的冲霄。显然便是他师父所说,是个不知什么原因,藏身在这些骗棍之中的高人。就连那乞丐腰间的大蛇,也通体赤红,罩了一层火光般的妖气,顶门上隐约有独角隆起,双目如电,蛇信吞吐,其疾如电,显然也非是常物。
那乞丐面目凶恶,腰间又盘了此等恶物,果然无人敢靠近他,任凭这乞丐闲庭信步,走在朱雀大街上,宛如状元公游街般洒脱。
焦飞正看的赞叹,突然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焦飞顿时立足不稳,从站立砖头上跌了下来,他回目正要怒斥,却看到一个白衣少女,略带歉意的一笑,虽然年齿尚幼,但是明眸皓齿,肌肤如雪,盈盈一笑,宛如异花绽放,不可方物,是个十足的小美人胚子。
“是后面人太拥挤,这才不小心推了公子一把,苏环别非有意,还望公子勿怪!”
焦飞往后一望,却不见这白衣少女身后有人,心中微觉奇怪,但是一股恼火却渐渐平息了。回礼道:“些许小事,小姐无需介怀。只是此地人多,还望小姐多加小心,免得跌伤了。”
焦飞虽然诧异这少女如此美貌,怎会独自上街,却也不想多惹事端,只当那女孩儿也会自行区处。没想到这个叫苏环的少女,却扯了扯他的衣袖,温言软语求恳道:“苏环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就是想要看看一眼水陆大会,只是来的晚了,个子又矮,什么也看不着。不知公子可否借足下几块砖石,让苏环看上两眼?”
焦飞也是心思剔透的少年,闻言一笑,倒是让开了位置,让那女孩儿登了上去。他看了许久,倒也看不出来这水陆大会有甚奇异,虽然确实热闹,不说本土的僧道异人,有诸般做派,还有那海外奇异人士,吐火吞剑,把戏极多,那是白石镇上无从得见的奇景。但真正的高人,却寥寥无几。
若是焦飞还未拜师,当然看的兴高采烈,当他拿这些人跟师父一比,顿时把大唐天子举办的水陆大会上的僧道异人都比了下去。
“我师父半夜里都能看出来一圈黑光来,把整座道观都笼罩了,这些人加起来都没有那般强,也不知这李家皇帝,举办这水陆大会,真能够延寿不能。”
焦飞暗自忖度了一会,偶然扭头,看到那白衣少女脸色大变,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又有十分恼怒的模样,偏偏又带了三分娇憨,着实动人。他不知那少女看到了什么,只是往朱雀大街方向一望,见到一股妖气冲霄,但是在妖气之上又有一圈灵光笼罩,气场强横为这场水陆大会仅见。焦飞心中暗道奇怪,正想是否看了热闹就回去,却听得前方有人议论纷纷道:“果然是皇家气象,这才是盛世繁华,才有这些奇人异士八方来潮。现在光是游街就有这般好看,不知待会芦席斗法是什么景象。”
“原来待会还有芦席斗法,不知那有是什么节目,不过我到哪里能寻到一个一目了然的所在,不然这般挤挤擦擦,我身子矮小什么也看不到啊!”
焦飞游目四顾,突然觑得朱雀大街正东,有一座高塔,他本来就是好弄奇巧的性子,心中暗道:“这座高塔正靠着朱雀大街,距离皇宫也不甚远,想必芦席斗法的时候,那李家皇帝要做皇城楼上观看,自然要距离那里近些。”
焦飞拔脚正待要走,却听到一个温软的声音,歉意十足的说道:“这位公子,我占了你的位子好久,只怕你等的心焦,十分歉疚了。”
焦飞听得是那少女苏环的声音,头也不回,摇了摇脑袋说道:“此等小事,这水陆大会也没什么好看,我已然看过了,便算罢了。”
苏环嫣然一笑,当真明艳无双,素手一指焦飞刚才看过的那座高塔,低声说道:“待会就要芦席斗法了,那座塔是当朝尚书严纲,为了他母亲祈福所造,正适合观看,不如我们偷了爬上去,一起看热闹罢!”
不等焦飞答话,这女孩儿大大方方的挽了焦飞的手儿,两个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宛如金童玉女一般,携手而行,如果不是众人都在观看水陆大会的热闹,无人关注。光是焦飞和这叫苏环的女孩手挽手的模样,便是一道极为亮眼的风景。
焦飞虽然身子不好,瘦弱了些,脸色也有些蜡黄,但是剑眉朗目,相貌堂堂,跟随荆夫子读了几年书,略带了六七分的书卷气,自也是俊俏的少年郎一个。
若非他有些已经有了三四分儒雅士子的风范,焦飞母亲上门提亲,林家母女也不会立时应允。除了看焦飞生的不错,配得上自家女儿,林寡妇也觉得焦飞聪明伶俐,将来大有前途,若是真的考中了举人,进士,不光是门楣荣耀,还会带契她母女二人,后半世衣食无忧,人前显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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