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眉毛稀疏,眼睛很小,鼻梁略塌,嘴巴平阔,正是济南人通常所说的“鲇鱼脸”。
一刺得手后,他奋力向外一拔,鲜血立刻涌泉一般从鬼菩萨颈侧喷出来。
曲龄的分析果然准确,那凶手所持的正是一把金色的老式拆信刀。
那种刀的刀头极为圆滑,一侧开刃,一侧宽背,而刀柄要占据整把刀的三分之二。既然是拆信刀,它在各种刀类里危险性最低,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被人拿来做凶器。到了二十世纪末期到二十一世纪初期,随着移动电话、电子邮件、手机短信等的盛行,信件和邮差已经慢慢从城市中消亡,而拆信刀更成了富贵人家的一种奢侈摆件,平时毫无用处。
鬼菩萨被刺之后,并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而是直挺挺站着,脸正对着镜子,眼睛瞪到最大。
“镜子里一定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血一直向外喷涌,大约一分钟后,鬼菩萨的身体摇晃起来,慢慢前倾,额头抵在镜面上。
画面之中,那刺杀者后退了两步,看着鬼菩萨,也看着那镜子。
我在洗手间时检查过,那只是普通的镜子,没有任何机关。此刻出现异样的,只能是镜子中的影像。
水龙头仍然开着,水流细细,冲刷着洗手池里触目惊心的鲜血。
就在我以为影像即将结束时,忽然看见鬼菩萨的嘴唇噏动了几下。
曲龄的水平确实极高,立刻解读了鬼菩萨临终留下的唇语:“杀……杀……杀……楚,不要……忘记,杀楚,杀楚……”
我在极度震惊之下,几乎不能呼吸。
鬼菩萨彻底失去了呼吸,睁着眼睛,生命已经消逝。
那刺杀者离开的方式更为奇怪,身子左右摇摆了一下,立刻化为一阵黑烟,无声地炸开,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先生,鬼菩萨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从唇语分析是‘杀楚’这两个字。”曲龄大声禀报。
“多谢。”我点头示意。
“杀楚”——进入镜室之后,这两个字也不断出现,既出现在我的酒杯之中,现在又出现在鬼菩萨的临终遗言里。
“真是出人意料,看得我后背生寒。”楚楚低语。
“曲小姐,你一定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之前我们在与薛傲饮酒时,我的酒杯下也出现过同样的字。我猜,那一定是你留下的。”既然在场的都是同志和战友,我自然不必隐瞒藏掖,可以直接向曲龄询问,不怕外人听到。
曲龄摇头:“那酒杯本来放在酒柜之内,我只是把一瓶酒、三个杯子拿到会议桌旁边,没有动过任何手脚,也没注意到哪只杯子下面会有字。至于这两个字,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杀楚?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意外,当时会议室中只有我们三个,再加上魂魄已失的唐晚。
薛傲是敌人,况且在逼问我的过程中,他也对“杀楚”感到困惑。所以,他不可能是留下字迹的人。
既然曲龄否认,那到底是谁在向我传达消息,总不能是唐晚吧?
“杀楚,到底是要杀谁?”我把探询的目光投向楚楚。
她苦笑着摇头:“大哥,我不知道。”
谜题越来越多,我只能暂时将其搁置,把那段影像看完。
洗手间里陷入了死寂,只有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是唯一动态的东西。此刻,我最想知道的是,镜子里诱惑鬼菩萨连死都不顾的影像到底是什么?
直到影像结束,那镜子也一动不动,没能提供给我们新的线索。
据我所知,这个刺杀者的脸曾经红极一时,在二战期间每日都会登上各国报刊,成为当时家喻户晓、炙手可热的人物。可惜,随着东京之降,他也随即成为超级战犯,被永远地绑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我也知道,为什么曲龄、楚楚与简娜都叫出“不可能”三个字,因为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镜室”里,而且一照面就刺杀了鬼菩萨。
他是个死人,此刻应该躺在东京的公墓之中。
“他是哪里来的?他就算出现在这里,也应该是以鬼魂的状态,怎么会握刀杀人?这根本不符合科学规律!”简娜一连声地说。
三人之中,曲龄、楚楚的见识更高明,所以她们说的话,对我更有启发。
曲龄说:“大人物已死,连骨骸都腐朽殆尽,不可能重新出现。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使用奇术,将他的魂魄附着在另一个人身上,使他有了实质性的躯体。影像虽然显示是他杀了鬼菩萨,但很可能另有隐情。我们只需要调查近期进入‘镜室’的所有人,就能发现端倪。”
楚楚则深深自责:“我现在终于想通了,在‘禳命之法’中,玉罗刹受到打击,失去了对大人物的禁锢力,所以大人物的灵魂才有机会逃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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