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伯贤不由正眼望了近在咫尺的陆仁嘉,人道是面有心生,见他相貌清丽中带有一股慵懒,眉目看似情深却暗藏几丝狡黠,作态淡漠偏偏小肚鸡肠,精于计较。这种人生性多疑,最是记仇。他上下打量一通已将陆仁嘉摸个八九,再与司徒宇对视,目中已有几丝同情。拍手唤来了伶人,陆仁嘉隔着透明的薄纱,望见镂空屏风后头,端坐着几名身着华服的女子,个自操作着乐器,顿时船舱之内飘满管弦丝竹之声。
陆仁嘉懒懒散散打着哈欠,不想睡倒。便只得站起身起身走到船舱外头的甲板上吹冷风。虽是冬日的阳光迎面而来还是刺眼,陆仁嘉扶着栏杆,乌发、衣袂随风飘飞。
陆仁嘉感觉到身后似有什么靠近,敏感的一个转身果见司徒宇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山脸。
司徒宇望着他的戒备不信任,真如眼中芒刺。高傲如他,从来只有别人恳求企望他的份,何时像今日这般拉□段哄一个人开心,偏偏那人还不领情,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怒火冲上了脸颊,一片燥热。
陆仁嘉看着他瞬间拉长了脸,心下惴惴,赶紧打起检讨。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惹怒他的事情啊?俗话说伸拳不打笑脸人,陆仁嘉赶忙挤出个笑容,乖顺的走到他身边,低声笑问,“我见你与三皇子殿下聊得欢喜,怎么又出来了?”
司徒宇瞥了眼他虚假讨好的笑容,有种出拳打在棉花上的轻飘感。冷笑一声,“你便盼着我离你远一点才好。”
“我可没这样说。”不过你知道就好。
“哼。”司徒宇伸手捏住他尖细的下巴,阴沉道,“你就想吧,只要我活着你休想摆脱我。”
陆仁嘉失笑,“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诈死?”
“你死后我去过你房间,你的被褥有水仙的气息……”
“仅是水仙的气息,你便……”陆仁嘉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竟是败在了曾经错手打翻的一碗药汁上。
“不敢相信对吧。”司徒宇笑得高傲而自负,狭长的凤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逼视着陆仁嘉,“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我面前耍弄,不觉得班门弄斧吗?我且不去计较水仙的毒性如何,你病情如何。单说你视钱如命,偏生这些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竟在你死后全部不翼而飞,你当真以为我不懂你在个大钱庄偷偷私存的银两财物?!再者一向与你亲厚的婢女知秋,不待留在府中为你清明扫墓,却凭空人间蒸发。就凭借这两点,我如何能不怀疑,你诈死!于是我开棺了!”
陆仁嘉惊讶的张大嘴,难以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偏执,视乎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在那瞬间被撕裂开来,却让害怕答案的陆仁嘉立刻伸手掩盖。呐呐问道,“为什么?”
司徒宇原本冷睿犀利的黑眸顿时蒙上一层迷雾,望着陆仁嘉不解的面庞,扯着嘴角笑得有几分苦涩的味道,喃喃自语般小声道,“为什么?我若亲口说出来你定不信。可我的确是这样的,我对你……我对你……” 霎那之间无数的烦躁像细线一般缠绕司徒宇的心脏,喉头像是卡了什么,竟是再不能言语。只再望着陆仁嘉那琉璃般清透的眼,他的魂都让他吸了。情动难以自制,伸手将他拥入怀中,俯身吻上那冰凉的薄唇。
陆仁嘉一惊已被他拥入怀中,只感觉一阵酒香,被撬开的牙关,木讷不知处境的舌头被温柔擒拿,被动的接受着来人的给予,柔情。舌头被肆意的舔。舐,吮吸。陆仁嘉一颗心瞬间绷紧,本能的想要闪躲挣扎,却激发了司徒宇更激烈的纠缠,咬破的舌尖溢出淡淡的腥气,身体被制着不能挪动分毫,原本温柔深情,瞬间转为激烈的占有撕咬……
“唔……”陆仁嘉不舒服的皱眉,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却让手腕陷进男人的桎梏。
陆仁嘉气急,却无可奈何。只待司徒宇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开他,缺氧快要窒息的陆仁嘉无力的靠在栏杆上,不待他休息,却见船舱内里的棉帘有轻微晃动的痕迹,刚才可是有人站在那里。陆仁嘉心下没来由的一紧,几步上前,大力掀开棉帘,却见舱内只留有几名整理酒桌的婢女。
陆仁嘉眉间一紧,狐疑道,“莫非是我太多疑?”望着雕木窗外,船已停靠在岸,湖水拍着光。裸的整洁的码头砌石,陆仁嘉望着那码头之上,矗立着两抹灰色的身影。只觉得心口猛地一沉,视线竟然再也不能挪开。
随之而来的司徒宇望着陆仁嘉反常的态度,顺着他的视线,入眼的是皇甫伯贤与袁少磊两人伫立湖边,视乎正在谈论这什么,你来我往,相当热络。
“你在看什么?”司徒宇冷冰冰的话语寒得陆仁嘉一个哆嗦,司徒宇将手搭在陆仁嘉的肩上,轻松道,“我忘了告诉你,伯贤还约了一人,那人便是袁少磊。”
陆仁嘉仿佛被蝎子蜇了般跳起来,瞪着司徒宇冷漠的脸,“叫他来干什么?”
“他来不好吗?你出府,随他一路征讨。在军营当中定没少受他照顾,我更应当亲自答谢他,不是吗?我的七公子!”
陆仁嘉听着司徒宇阴阳怪气的话语当真如同针扎,攥紧的拳头泄露着主人的怒气“咯咯”的发出声响,“你想怎样?”
“你喜欢他……”司徒宇冷嗤一声,玩味的看着陆仁嘉变色的脸面,心里一阵酸楚,“我原以为你会和那小丫鬟私奔,离我而去。这也的确合乎情理,短袖龙阳的癖好也不是三两日能成。我花费心里一路南下追踪,那小丫鬟也对你痴情一片,当真的用心良苦,不惜重金雇人打扮成你的模样,我险些上了她的当了。”
“你!你把知秋怎么样了?”难以掩饰的着急担忧,却是为了一个贱婢。
司徒宇胸膛里猛地窜出一股妒火,冷了声音讥讽道,“我还真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这般重情义!”
陆仁嘉对上他寒冰似的眸,不死心的抱着一丝微小的侥幸,司徒宇性情冷酷暴戾但从不为难忠义、廉洁之士。知秋……应该不会……
“我没杀她。”
陆仁嘉有种心头巨石落地的轻松,唇边微微泛起笑容,展现在司徒宇的眼里竟是那样的刺眼。
从甲板上传来一阵节奏的脚步声,棉帘被掀开一角,皇甫伯贤身后站立的袁少磊一见陆仁嘉,显然吃惊不小,一声“青弟”脱口而出。他不是留信告诉自己已近前往江都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肩膀感觉到手掌的力量,陆仁嘉猛地扭过脸,望着司徒宇那张温柔带笑的脸,一种灭顶的恐惧将他包围。无能为力任由他将自己一点一点的收进怀里,陆仁嘉全身的神经为之颤栗,低声道,“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我实在对不起等文的娃子,我有罪啊!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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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第四十八章
“见过长信侯。”袁少磊对着司徒宇恭敬的作揖。
司徒宇微颔首。
明明相距不过咫尺,两人这般相望立在船舱之内,中间几步的距离竟产生种千里之遥,鞭长莫及的错觉。陆仁嘉真想大笑一场,望着袁少磊刚毅的脸,不知打哪来的苦涩肆无忌惮的堵在他的胸膛隐隐揪痛起来。勉强的对着他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便乖顺的站在司徒宇身侧。压抑着胸膛里的酸楚,攥紧拳头。他已经清楚,肥皂泡终究抵挡不住阳光的炽烈,曾经有过的色彩,终将逃不出破碎的命运。自己与袁少磊这段薄弱的感情,注定要在今日画上句号。可为什么,心里竟会这样,这样的不甘心!
司徒宇垂眸望着陆仁嘉隐忍的样子,心里冷笑,开口却不甚温和问道,“今日是怎么了,气色不大好?身体可有不舒服?”
“没有。”陆仁嘉回避这袁少磊的目光,将身体微微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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