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文摘自保罗·克拉多克的录音内容脚本,2012年4月。
4月17日,夜里12点30分。
天哪,已经过了好久了……你还好吗,曼迪?你知道吗,在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之后,我已经把你当做了我最好的朋友,或者是卡萨比恩医生的替代者。但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都想不起你的长相来。我甚至还专门到你的脸书网站上去查看了你的头像照片,以便提醒自己你长什么样子。我告诉过你我有多么讨厌脸书网站了吧?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糊里糊涂地接受了一大堆的朋友申请,却忘了要事先去查看一下那些人的背景。后来,因为玛丽琳引起的那场风波,不少浑蛋都跑到了我的主页留言板上去胡言乱语。
曼迪,对于一直故意没有接你的电话,我想向你表示歉意。我只是不能……过去几天我过得很糟糕,你明白吗?好吧,诚实地讲,其实是过去好几周我都过得不好。哈哈。这样的苦日子似乎没有尽头。史蒂芬……好吧,你懂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关于之前我在录音里说过的那些胡话,我还没有想好要保留哪一些。说实话,我最近什么都没有做。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事故后的日子也如白驹过隙般飞逝着。我现在已经看清了很多事情。不过我们可以过段日子再重新修订之前写过的内容……等到我清醒一点的时候再说。你看,现在还不是时候。
曾几何时,我发现自己一直在反复看着杰西的照片,试图找到现在的她与以前的她有什么区别。有一天,我在看着照片发呆时,被她发现了。“你在做什么,保罗叔叔?”她用她那甜甜的、充满朝气的声音问道。该死,她总是有办法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在我面前。
“没什么。”我简短地应付了她一句。
第二天我就对自己的言行后悔了。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内疚,我特意跑到玩具反斗城去,花了相当于一辆汽车订金那么多的钱买了许多的玩具。于是,杰西便拥有了一整套贵得离谱的“彩虹小马”玩偶,以及一整柜的主题芭比娃娃。要是一向支持女权主义的谢莉在九泉之下知道我都买了些什么玩意儿给杰西,一定会气得重新活过来的。
只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天哪……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吗?她……真的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杰西和玻莉从前最喜欢听史蒂芬给她们编故事听,大约是类似《伊索寓言》之类的故事。那天,我也试着自创了一个新版本的《狼来了》的故事讲给杰西听,可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个疯子一样。
哈!也许我就是个疯子。
我这么说也不是没有依据的。昨天晚上,我又开始在谷歌上不停地搜来搜去,试图在这个过程中搞明白我和杰西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找到了一个叫做“替身综合征”的医学名词,词条中解释说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病症,患病者一般会幻想自己身边的人被某个替身代替了。就像是俗语里常说的“狸猫换太子”那样。我知道,光是有这个想法就足以证明我已经疯了,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危险了……但与此同时,知道确有一种病症能够解释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反而让我觉得很安心。不过,我现在仍然坚信这一切有可能只是压力太大造成的。
(清了清嗓子)
老天呀。今天是杰西第一天回学校上学的日子,所以我忙得不可开交。我觉得这个内容可以写到书里,因为读者就喜欢看这些,不是吗?我记得自己告诉过你,杰西在家自学的效果并不理想。我本身就不是个做老师的料,何况在家教杰西意味着要和她进行好多个小时的互动。所以卡萨比恩医生和达伦都认为在复活节假期开始前送她回学校比较好。
媒体和往常一样成群结队地尾随着我们,而我也依旧和平常一样强颜欢笑地扮演着“忧心忡忡的监护人”的角色,那敬业的程度甚至都应该能得一份英国影视艺术学院奖了。在记者们聚集在学校门口大呼小叫的时候,我一路护送着杰西走到了教室。杰西的班主任沃尔班克太太已经带着同学们将教室装饰一新,黑板上还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欢迎回来,杰西!”沃尔班克太太是个体型高大、性格开朗的女人,活脱脱就像是伊妮·布莱顿3小说里的主人公,看上去喜欢在周末参观历史遗迹,或是到植被茂密、微风拂面的山上去徒步旅行。光是看到她,就让我有一种想要喝得酩酊大醉,再抽上一包富乐门香烟的冲动了。(没错,没错,曼迪,我现在一天要抽二十根,不过不是在房间里抽。这个坏习惯还是不提为好,哈哈,不过我发现“伊妮·布莱顿”太太好像对我想要偷偷抽上一根烟的行为并不反感。)
很快我便发现,沃尔班克太太对孩子们的说话方式很像是在对待成年人,而在对成年人说话的时候却又像是在对待弱智儿童。“你好,杰西的叔叔!现在你肯定是不会再担心杰西和我们在一起有什么问题了,对不对?”
“杰西,你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回学校上学了吗?”我假笑着问她。
“当然,保罗叔叔。”她脸上带着一种让我有些厌烦的、洋洋自得的微笑回答道,“你快回家抽根烟、喝杯伏特加吧。”
沃尔班克太太心领神会地朝我眨了眨眼,我赶紧开了个玩笑想要蒙混过去。
带着一种没有杰西在身旁时的解脱感,我很快离开了教室。
在教学楼外,那些记者的提问让我怎么躲也躲不开:“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玛丽琳见见她的外孙女?”我喃喃自语道:“等杰西想要见她的时候。”接着,我便迅速地跳上了史蒂芬的奥迪车,一踩油门驶离了学校,开始四处游荡。开着开着,我来到了布罗姆利4的中心区域,便临时决定停下车,找一家玛莎百货5去为杰西采购一些晚餐食材,好庆祝她第一天返校。一直以来,我都清楚自己都只是在假装扮演着一个充满爱心的叔叔角色。但我就是不能……不能停止思念史蒂芬和谢莉——是真实生活中的史蒂芬,不是那个夜里会来找我的史蒂芬——是不想让他们对我失望的念头一直支撑着我走到了今天。我一直在想,如果自己长时间地将这个角色扮演下去,也许终有一天会变成一个真正关心她的叔叔也不一定。
话说回来,我提着一大篮速食意大利面站到了等待付款的队伍里。杰西对这种食物喜欢得不得了,而我却不是很感兴趣。我的眼神渐渐飘到了柜台附近贩卖各地美酒的区域里,幻想着自己正坐在那儿狼吞虎咽地灌下一瓶又一瓶的智利红酒,直到肚子都撑不下了为止。“快点,亲爱的。”站在我后面的一个老太太催促我道,“那个收银台没有人。”她的话一下子把我从幻想中带回了现实。收银员一眼就认出了我,并给了我一个标准的“支持的微笑”。“她最近怎么样?”她低声问我。
“为什么大家只知道关心她?”我心里不免抱怨道。我勉强应付了几句类似“她过得很好,非常感谢你的关心”的话,便飞快地离开了,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对那个收银员大打出手,或是一口气买下柜台里所有的酒。
4月24日,夜里11点28分
曼迪,这一周我过得还不错。自从杰西开始上学后,我的生活就好过多了。我们甚至还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一起看完了所有的《埃塞克斯是唯一的生活方式》6的片子。她对这个节目十分热衷,似乎看不够那些故意把皮肤晒得黝黑、在夜店里夸夸其谈的傻瓜们的言行。这让我不禁有些焦虑。不过,我猜她学校的同学大概都爱看这种节目吧,所以我应该把这种爱好当做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正常行为才对。她依旧是那么的开朗愉快、举止乖巧(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够发一次脾气,或是拒绝上床睡觉呀)。我一直说服自己相信卡萨比恩医生的话,她经受了如此大的创伤,行为举止自然会有所改变,必须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够适应现在的生活。插播广告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把自己从那些庸俗不堪的剧情中解放出来,于是我问道:“杰西,你和我……过得很好,对吗?”
“那当然了,保罗叔叔。”那是我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想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撑过去的。
我甚至给杰瑞拨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回去工作了。当然,他也问到了录音的事情,说出版商一直在催他,希望我能尽快多发些材料过去。而我则像往常一样回复了他一些推脱的说辞。要是我把这些内容未加编辑就发给他们,他们肯定会兴奋不已的。
不过我还是会从中理出一些头绪来的。没错。
4月25日,下午4点
哎,曼迪,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达伦刚走(天哪,他可真是个娘娘腔,在我的碗橱和冰箱里翻了半天,说是要检查杰西平时吃的东西),电话就响了。这通常不是媒体打来的,就是那些顽固不化的宗教狂徒打来的。他们总是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想要从我口中骗到我的新手机号码。但出人意料的是,今天打电话来的竟然是一个相信外星人绑架理论的人。自从我在杰西出院时向警方申请了限制令之后,他们就一度偃旗息鼓了。正当我准备直接挂上电话的时候,一件很小的事改变了我的想法。打电话来的那个叫做西蒙的家伙提出了一个听上去十分合理的问题:他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他不是问杰西的近况,而是问我的近况!但我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些电话十有八九都是有人监听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听听他想说什么。我那天居然愿意花时间和他说话,一定是疯了。他一直在讲有关外星人的事情(就像那些粗制滥造的不入流影片里说的那样,他称呼他们为“那些人”)。他说,他们会绑架人类,然后在他们的身上植入微型镜片,并通过“外星技术”来控制他们。他还说,那些外星人和政府是沆瀣一气的。这让我……为什么不诚实地说呢?反正也没有人会听到这些话。该死,好吧……听着,从某种程度上说,这话给我的感受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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