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说起银元,还得您费心,将死伤弟兄的抚恤金逐一发下去,那个建云裳,多给了300快,是我、盛墨和老金的心意,建副站长之前一直在协助我们的任务。”
“原来建云裳是在协助你们任务啊,之前站长一直难为他,以为他是张狂自大,事事也不汇报,其实他也是一腔豪情的热血男儿,可惜这么年轻就去了。老弟想得是真周到,抚恤这事就交给我吧。”
“老哥,还有一件大事,就是武将军部有意回归,想求老板引荐力保,此事促成,老哥也是功德一件,加上击毙于是则和日寇数名,您不做站长,没人敢作的。”
“老弟,你这么帮哥哥,真让老哥不知道说啥了,总之就一句话,用得着老哥的地方,老哥定然舍命相护。”
“那就多谢老哥,所以站内事项,就得老哥自己操持了,我和老金、盛墨会长期不在站里,有事需要站内支持时,再向您请示。”
“没问题,没问题”,曲天明越来越痛快。
“老哥,有个外勤叫丁全,我已派人叫他过来了,他可是黑道倒卖烟土的行家。您不要吃惊,也不必生气,好好重用他,可以物尽其才。我这还有一箱烟土,让他卖了,够您维持站里一年的开支了。”
“谢谢老弟,替我想得这么周全。”曲天明开始千恩万谢,唐钺看情况托付得差不多了,遂向曲天明和站内众人道了“恭喜发财、四季如意”,方才带着老金和盛墨告辞离去。
街上不断响起的爆竹声,提醒着人们新年的来临。盛墨望着车外商铺换上的新桃,说若不是怕76号的人在哪个角落藏着,真想下去逛逛买副春联。老金沉浸在习惯性的警惕中,告诉唐钺,李占峰说商社弟兄今晚一起守岁,我去看着他们吧,别喝太多了。唐钺点头,说盛墨也跟您一起吧,我晚上有事去办。
夜幕降临,花灯初上,唐钺买了鲜花、香烛香烟和果品白酒,放在车上,盛墨已随老金去了商社,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唐钺去洗澡刮脸换了干净的衣服,给自己磨了一杯咖啡,在露台上看着街上放爆竹的孩子。此次此刻,母亲一定与舅舅一家吃着年夜饭,心里偷偷想念着自己,子路可能已有了心爱的人,一起畅谈未来。一阵孤寂袭来,唐钺顿觉寒冷无比。
唐钺开车到达玛丽教堂墓园时,已近晚上十一点,今天来墓园的人都已散去。鲜花和香烛果品,表明一大半墓主都有人来看望过。唐钺来到老陈墓前,将东西摆放整齐,本来有许多话要讲,却又想不起来了,只好点了香,借着飘起的香气,将酒倒在盏中奉上,呆呆地跪在墓前良久,直到觉得有泪水一样的东西滑到脸上,才磕了三个头,告诉老陈,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子路的,还有一个是母亲的。唐钺自小也是学富五车,写了那么多锦绣文章,但老陈真的走了,唐钺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老陈于自己,不仅是师父、是亲人,还是同志、是依靠,是长久以来孤身在外漂泊的一种精神慰藉,现在,唐钺觉得世界无比的孤寂,自己变得渺小无依。唐钺裹紧大衣,坐到墓碑旁,依偎在墓碑上,这样既舒服又踏实,看着墓前的萤萤香火,不觉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眯了多久,出于职业的敏感,唐钺被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惊醒。一阵寒意袭来,尽管穿了最厚的衣服,唐钺还是觉出了夜晚的寒气。唐钺警觉地眺望四周,是百米开外有人来了,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可能是墓园的值守人,也可能是刚刚到来的祭扫人。香已燃尽,看不清手表,但从寒冷程度,可能是后半夜了,唐钺想着,怎么就睡着了呢,幸亏醒了,不然会冻坏的。伸了伸腿脚,唐钺刚要站起,一想,这样暮然站起来可能会惊吓来人,索性在碑旁再蜷缩一阵,老陈这里,唐钺确实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随着燃香的气味飘来,唐钺确定是祭扫的人,可能也是像自己一样白天不方便出现的人,也可能是为生计忙碌奔波了一整天的人。随着燃香气味的消散,声音也渐渐消失,唐钺远远看去,那边身影并未离去,仿佛也是站在墓前不动,唐钺一想坏了,还不如早就站起来离开,现在站起来,好像是窥探了人家许久一样。唐钺努力让眼睛适应环境,借着墓碑上的一点点手表反光,看到表针已指向四点半了,这么晚了应该走了,唐钺悄悄活动一下腿脚,准备猫着腰偷偷离开。这个墓园的面积足有200亩,唐钺的位置,只要不站起来、不出声音,悄悄离开应该不会惊动对方。想到这,唐钺拽了大衣的下摆,以免挂了周边东西发出声响,然后猫着腰、惦着脚向墓园门口移动。就在唐钺离开五六十米的距离时,远远还是传来一声问话:“是谁,是吴先生吗?”
唐钺倏地蹲在原地不动,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分明是一个女性的声音,而且,那个身影正向着唐钺这边慢慢走来。唐钺看着四周百米之内并无人迹,随着轻轻逼近的脚步声,唐钺捡起一个石子随意扔了出去,四周还是没有动静,只是那个人影停在了30米开外:“是吴先生吗?”又是一次问话,确实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她应该是在找同伴。
“是我,不要害怕”,唐钺不想吓到对方,缓缓站起身,但并未移动:“不是吴先生,我也是扫墓的,来晚了。”
那个人影缓缓走了过来,在离唐钺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住,高高瘦瘦的身影:“我认错人,没有吓到先生吧。”
唐钺心里说,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吓人,反倒觉得很亲切温馨,随口答道:“没有,我来了一会儿,知道您是扫墓人。我没有吓到你就好。您再等同伴是吧?”
那个人影又向前走了两三米,脸上蒙着围巾,看了唐钺一会儿:“是啊,吴先生送我来的,在门口等着,我以为他进来了。”
“那就好,告辞了”,唐钺准备后退离开了,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唐钺已后退了两三米时,却被那个女子叫住:“先生,门口那辆车是您的吗?”
唐钺停住脚不作回答,那个女子又说:“我可以搭您的车离开吗,外面那位吴先生拘禁了我,因为我舅舅欠了他钱,我想逃走,您可以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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