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走到了尽头。全连仰头盯着前面如围墙般的丛林绝壁,和隐没在云雾里的高高的台地。绝壁的上方就是1609高地。他们的任务是要把它变成天帽山火力支援基地。
在梅勒斯身体后仰,试图看清绝壁的顶端时,他的钢盔从头上掉了下去。他没有管它,呆呆地向上看着。他不知道他们在黄昏前怎么才能爬上这个峭壁。电台里传来了费奇的声音。他仍然在丛林深处,看不到梅勒斯眼前的情况。“快点,布拉沃1,”他不耐烦地说,“我们赶快上去。”
梅勒斯用一只手向杰克逊招了招,再用食指定定地指着上面,然后戴上了钢盔。站在悬崖底部的杰克逊对科特尔和布罗耶尔点了点头。科特尔向他竖起了中指。布罗耶尔把他的黑色塑料框眼镜朝鼻子上推了推,深吸了一口气,在把气呼出来之前向悬崖上仰视了很久。
杰克逊从他的背包上解下全班的金线牌尼龙绳圈,把绳子递给了他们。他们两个把绳子绑在身上。布罗耶尔向着悬崖走了过去,身后拖着科特尔放松的绳子。看上去似乎无处可爬。后来布罗耶尔找到了一个树根,并用手紧紧地拽了拽——挺结实。但他也知道依靠植物的支撑很危险。他摇摇晃晃地拽着树根登上了一个狭窄突出的斜面,并努力把屁股贴着悬崖,把靴子踩在一块小岩石上来保证安全。他把匆匆系在腰上的绳子放下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小声说:“OK,我准备好了。”
科特尔拉着布罗耶尔放下的绳子爬了上去。两个人一起挤在那个突出的斜面上,背靠着悬崖。他们把绳子绑在暴露的树根上,并把一个绳圈套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然后,他们再次把绳子的一端放下来,杰克逊第一,梅勒斯第二领先往上爬,然后汉密尔顿、马洛里的机枪、马洛里、马洛里和巴伯的子弹箱——巴伯是一名优秀的机枪手,一直扛着这个箱子——巴伯也依次攀上或被吊上了崖面。他们都上来后,下一个班带着他们的绳子来到崖底。这时杰克逊的班已爬到了更高的位置,后面的班跟着重复这个过程,只是领头的人不同而已。不久,全排就分成几段都攀附在了崖面上。费奇让连队其余的人隐藏在丛林里,以防万一悬崖顶上有北越军队。梅勒斯知道这是正确的举措,但他现在却为自己会使用地图经常使自己的排处在领头位置感到懊恼。他的脸和鼻子紧紧地贴在潮湿的悬崖上,鼻孔里尽是苔藓和泥土的气味。若是顶上有一个班的北越军队,在小伙子们手忙脚乱尚未来得及坠下去寻找藏身之地以前,半个排的人都会被打死。而若是峡谷对面有一挺北越军的机关枪,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报销。他们确实很倒霉。
5个小时后,他们还在向上攀爬,大雾包围了他们。2班的罗伯逊和杰梅因现在成了尖兵,雅各布斯紧跟在他们后面,结结巴巴地给他们鼓劲。杰梅因的武器是装着箭形弹的粗短的M-79榴弹发射器,这样他至少可以用一只手端着武器,在无需瞄准的情况下对着上面向他们窥视的敌人开火。
身为火力组组长的罗伯逊本可以命令其他人担任尖兵,但他不忍心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雅各布斯的位置本来在较为安全的第一火力组的后面,但他现在却跟在罗伯逊的背后,抢在了罗伯逊的火力组的前头。罗伯逊一直在想是该把他的M-16的枪保险打开还是关上。如果打开保险,一不留神很可能打着杰梅因,那样杰梅因肯定会从悬崖上掉下去。再加上绳子也连着罗伯逊,这样一来也会把罗伯逊连带着扯下悬崖。另一方面,如果敌人从悬崖边上朝下面张望,罗伯逊没办法立即以全自动方式开火,因为他也是单手持枪,他甚至还不如不带这个该死的武器。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他只好每隔一两分钟就紧张地切换一下保险开关。
在陡峭的悬崖上向上攀爬,想要不弄出声是不可能的。罗伯逊心想,如果上面有北越军等着,他们两个肯定都会为掩护全连脱险被敌人杀死。然而,与承受身体的虚弱、饥饿以及前面岩壁上顽固丛林的折磨相比,死亡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他看见梅勒斯少尉已经到了他下面的一个平坦的位置,正抬头向上看。罗伯逊叹息了一声,把沉重的背包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他停下来,喘着粗气,晃晃悠悠地挨着杰梅因。杰梅因正把背包靠在悬崖上坐在那里,举起M-79朝上面打量。显然,这个狭小的地方只够容纳下一个人。看样子罗伯逊无处落足。他满脸通红,感觉身上热辣辣的。他在哭泣,不停地抹去眼泪,以寻找下一个能够支撑自己的位置。
少尉用拇指向上指了指,向他鼓励地点点头。天知道我们身后那些扛机枪和迫击炮的家伙又该怎么办,罗伯逊心想。还有那个摔断了腿的可怜的笨蛋和抬他的人。他把目光转向上面的雾障。无法撼动、极其陡峭的悬崖高高在上,它那看不见的顶部似乎可望而不可即。慢慢地,他每呼吸一次,愤怒就会增长一分:他恨这个悬崖,恨那些胡说八道的鬼话,恨自己饥肠辘辘,恨这场战争——恨所有的一切。狂怒的他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力量。他疯狂地用两只脚交替踩在崖壁上,拼命寻找能增大自己附着力的地方,同时用呻吟替代了想要发出的愤怒尖叫。在他发狂似的向上攀爬时,他差一点就把杰梅因带下了悬崖,杰梅因生气地举起M-79想去打他,但随即又意识到他跟罗伯逊都拴在一起,他不能这样做。杰梅因放松了绳子,这样罗伯逊就不至于被扯住和掉下去。罗伯逊在杰梅因上方几米远的位置找到了立足之地,并向杰梅因道了歉。两个人都哭了起来,就像是需要喂饭和钻进被窝去睡觉的小孩子。
他们临到天黑前才到达了山顶。上面是一道坚硬、狭窄、尖削的石灰岩山脊,宽度仅够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行走,两边都是陡峭的深渊。显然,没有人再费心去勘察它。这里连直升机着陆的巴掌大的地方都找不到,更不用说建立一个炮兵连阵地了。
在用电台向费奇报告说上面没有地方容纳下全连的其余人员时,精疲力竭且心灰意冷的梅勒斯也哭了。费奇在比最后一道山崖略低的一个小山凹里重新组织了连队,让大家挤进通常只能由一个排占据的空间里。全连在那里挖坑度过了这一夜。第二天早晨,他们利用已经拴在合适位置的绳索,沿着1排的足迹爬了上去——这样做尽管很累,但他们因为1排已经占据了这个山顶有了更多的自信。
他们花了整整一天时间,使用了全连剩余的每一块炸药,在坚固的岩石上炸出了一个小着陆场。巍峨的悬崖壁立千仞,从山顶到北侧山脚下的一条河谷之间的距离超过了2000英尺。这时,他们用完了最后一块C-4炸药。
第二天早晨,他们开始用战壕铲对着岩石乱挖一气。大约中午时分,云雾暂时散开了,费奇用电台向范德格里夫特作战基地发出了呼叫。30分钟后,他们默默地看见一架CH-46沿着他们花了几天时间走过的长长峡谷嗡嗡地飞了过来。他们用炸药和工具从石灰岩石上开凿出来的那块栖息场刚刚够这架直升机放下它的后轮。直升机的前三分之二部分一直危险地悬浮在空中。但是驾驶员努力让飞机停在半空中,以更有足够长的时间卸下货物。大家敬佩地小声议论着驾驶员的技能。直升机后舱门放下了,一群海军陆战队员在狂风中扶着他们的钢盔跑了出来。他们没有携带补给。
3排的海军陆战队员帮助那个断腿的士兵登上了直升机。后舱门关上了。直升机径直俯冲下悬崖,直到它获得了需要的飞行速度。它转了个弯,隐入了云雾之中。
新来的海军陆战队一个个膘肥体壮,兴奋异常。他们戴的迷彩头盔显得分外扎眼,他们的丛林作战服是鲜亮的绿色和褐色。霍克和费奇向他们走了过去。
他们看到新来的人装备着丁字镐、电锯、新的大铁铲、成捆的C-4,甚至还有一架测量员用的经纬仪。一个矮壮结实的中尉走过来跟他们握手,他衣领上的银杠闪闪发光。“嗨!”他快活地说,“我们是G炮兵连的开拓者。”
霍克和费奇盯着他。最后霍克开了口:“哦,如果你们是开拓者,那我们就是他妈的原住民。”
一个小时后,同一架直升机又飞了回来,在机身下方的一条缆绳上吊着一个晃来晃去的大包袱,里面装着C口粮、弹药和炸药。直升机把包袱放在了那个小小的着陆场上,然后像上次一样,绕着山头兜了个圈,让尾巴接触到着陆场,机身其余部分则悬浮在悬崖外的空中。后舱门哐的一声落了下来,又一组补充兵员拥了出来,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扬乔维茨跟在他们的身后,他身穿崭新的迷彩服,围着一条散发出香水味的红丝巾。他手里端着一箱牛排罐头。
“我听说你们可能饿了。”他说。
梅勒斯本可以吻他一下,但他却用自己的卡巴刀朝一个罐头扎了过去。
下一天,直升机又送来了好几百磅炸药,一台小推土机和3名陆战队工程师。工程师花了几天工夫来纠正B连的人认为选择天帽山作为炮兵基地是个错误的观念。他们不知道的是,很久以前内策尔将军就已经决定,他要用无情的力量化险峻为坦途,把他的海军陆战队员派往他想要派去的任何地方,而不管大自然是否允许。工程师用塑性炸药和黄色炸药削平了山顶,直到它宽畅得足够他们施展本领。
为火力支援基地提供安全保障的繁重例行工作又重新开始了。如今被冠以“眼泪行动之路”绰号的那次长途饥饿行军已经成为了历史。每天都被任务占得满满的:伤神乏味的巡逻和夜间潜听哨,令人麻木的铁丝网架设,用卡巴刀开辟射界,挖战壕,改进阵地,吃饭,拉屎,饮水,撒尿,打瞌睡,努力保持清醒。尽管如此,这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有时,梅勒斯会抽时间独自坐在悬崖边上。在白天山顶上没有云雾时,他会向北越那边眺望。乌云在他的眼前缓缓地移动着。他能看到远远的下方,有一条小河隐约穿过茂密的丛林向北汇入了边海河。一路上,它汇集了来自天帽山和虎牙山的降雨。天帽山和虎牙山是耸立在河流东南的两座大山。
他们没有时间巡查所在地与河流之间的这段距离,但这片未知区域却刺激着梅勒斯。它那弯弯曲曲的河道像一条致命毒蛇一样具有慑人的诱惑力。日子一天天过去,梅勒斯经常到悬崖边上凝视那条河谷,做着获得荣耀和受到赏识的白日梦。然后在一天晚上,他知道了他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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