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請老師替我擬個稿子,或許用得著。」王綸又說,「司禮監本來亦可擬詔旨的。」
「李閣老肯嗎?」
「他不肯也得肯。如果我預先備得有稿,搶在他前面進呈,太子會用我們的稿子。」
這是王綸準備奪李賢的權。錢溥估量著,此事成敗各一半。既為老師,沒有不助門生之理,但亦必須估計自己的得失,倘或事敗,追究原稿執筆之人,禍將及己。
「擅草遺詔,是個不輕的罪名。」
「老師請放心。」王綸答說,「我如今在東宮管事,凡事都要替太子先預備妥當,預擬遺詔,也是我分內之事,至多不用這個稿子,哪裏談得到擅草遺詔的罪名。」
錢溥想想不錯,點頭許諾:「好,我幫你的忙。」
「老師幫我的忙,我也要報答老師。」王綸忽然很興奮了,「老師,如果太子用了我們的稿子,李閣老面子上掛不住,一定會告老,那時候我薦老師『入閣辦事』。」
原來閣臣雖為相位,但必須加「掌文淵閣事」,才是當權用事的宰輔,通稱「入閣辦事」。錢溥是侍讀學士,已夠入閣的資格;如再能「掌文淵閣事」,便是所謂「位極人臣」了。轉念到此,錢溥不能不動心。
「好!我馬上動筆。」
「也不必急在一時,老師晚上閒下來再命筆,我明天上午派人來取。」王綸又問,「老師,你看馬尚書如何?」他是指兵部尚書馬昂。
「我對其人不深知。」錢溥答說,「一般的輿論,認為他很稱職,才具似乎人所難及。」
「誰說的?韓侍郎的才具,就比他高明。」
「韓永照是好的。」錢溥深深點頭,「不過資望還淺。」
「也不淺了,他是少年得意,看上去年紀好像輕,其實是正統七年的進士,比『商三元』還早一科。」王綸緊接著說,「老師,等你『入閣辦事』以後,請你薦韓侍郎代馬尚書。吏、兵兩部,一定要握在手裏。吏部王尚書一時動不得,好在他已經八十歲了,幾次告老,皇帝都留他;將來太子接位,就算留他,也不過一兩年的事,如今我們先拉韓侍郎。」
「好。我知道了。」
「老師,我要走了。」王綸起身說道,「今天我們談的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
隔墻有耳,已有第三個人知道了。此人便是與李賢不睦的陳文。他跟錢溥比鄰而居,兩家有一扇便門可通,經常往來,熟到深夜相訪亦不必家人通報的地步。錢溥在徒弟拜訪,留客小酌時,一定會邀陳文作陪。這天聽說王綸來了,心知必有大事相商,悄悄走了來聽壁腳,盡得秘聞。此時看王綸要走了,趕緊退後數步,然後大聲咳了一下。
「原來是陳閣老。」王綸作了一個揖,「好久不見了。」
「是啊!」陳文一面還禮,一面答說,「我記得上次見面,是去年八月裏,你老師生日的那一天。」
「是的。」王綸讓開一步,「陳閣老請寬坐,我失陪了。」
等王綸一走,陳文跟著錢溥進了書房,閒閒說道:「太子明天攝事了!喜事。原來有傳說,皇上要廢東宮;如今看來,無非流言。」
李賢為人縝密,入宮獨對,回到內閣以後,有些事轉告同僚,有些事只藏在心中。力救東宮一事,決不能洩漏,所以陳文以為只是流言。
但錢溥知道不是。因為他已從王綸口中得知其事。不過,陳文的話,倒是提醒了錢溥,心想李賢有德於太子,王綸要薦他「入閣辦事」代替李賢,絕不可能,自己息了這個妄想吧。
「王綸來談了些甚麼?」
錢溥為人坦率,心想彼此知交,似乎不必瞞他。但薦他代李賢,以兵部侍郎韓雍──韓永照代馬昂為尚書,這些事出人太大,絕不能說,為王綸代草遺詔稿,不妨告知。料想他跟李賢不和,絕不會洩漏的。
「太子接了位,王綸大概會接司禮監,他想預備一個遺詔的稿子在那裏,以備緩急。」
「何以謂之以備緩急?」
「擬遺詔本來是首輔之責,但如稿子不合用,司禮監另進一稿,亦無不可。」
「嗯!嗯!」陳文因為錢溥的話有所保留,微感不滿。他的氣量狹隘,即時便要發作:「這種例子,似乎不多,亦可說是匪夷所思。」
「大喪幾十年才遇到一次,哪裏會有好多例子?何況例亦總有首創。」
一聽錢溥相駁,陳文倒又讓步了。「是,是。例有首創。」他問,「王綸是來求你代草遺詔?」
「備而不用。」
「是。寧可備而不用,不可用而不備。遺詔中說些甚麼?」
「無非照例的恩款。」錢溥答說,「頂要緊的一件事是,遺詔中要交代,太子服喪百日後,應立中宮。」
「此外呢?」陳文試探地說,「你難得有此機會,很可以做幾件好事。」
這話倒是讓錢溥聽進去了,本來一朝秕政,原可在遺詔中革除,表示先帝施恩。他想了一下說:「有件事,我想在遺詔中一定要交代,錦衣衛在南城起造新獄;一旦落成,白靴校尉少不得又要多抓些無辜來試試新。此非停工不可。」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