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停停一个半时辰,她沿着溪从中夜走到后半夜,情状却更糟起来。
符柏楠停止发抖了。
大量失血终于战胜了伤口受污带来的高烧,夺去了他的温度。
白隐砚将他放在草地上揽着摩挲,脱了自己的外衫罩在他身上,试图让他暖和些,但无任何用处。溪水和果物亦喂不进去,他紧咬着牙关,莫说口对口,便是撬开都难上万分。
白隐砚蓦然开口。
“……翳书,你不能死。”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发抖,可是并没有。
“我还没有死,你便更不能死。”平静苍凉的女声在山谷中回荡着。
“师父说了,我要死在你前面的。我还未到劫数,你便更没有。”
她紧抿着唇,素白中衣卷住大鱼际,对着符柏楠包好的伤口狠狠压下去。隔着布巾,肌肤传来一种下陷感,裂伤分开,纱布又湿了。
可她没有停。
她一直用劲儿摁着,直到符柏楠睁开双眼,掐住她的咽喉。
她将他无力的五指扒下来,把嚼烂的果子填进他口中,重新拖起他,半背半搂。
“符柏楠,我没力气了。”
她声线很平淡,淡到发寒。
“如果你再睡过去,我就把你扔下。”
她感受着他猛然收了收的手劲儿,边看路边道:“我也不会再要你了。”
“……你……敢……”
“哪来的不敢,你一只帝王家的看门犬,又毒,又贪,人人喊打,我扔了你,回去不定能募金百两得个牌坊,甚么‘关中女侠’‘杀贪义士’之类的。”
长夜里,他似拼尽全力,才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白隐砚用力托了托他,“你个——”她张张口,试了几次,终是说不出口更深重的尖刻之语。
她转开话题。
“符柏楠,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事么,我讲与你听。”她看他,“符柏楠!别人言语时,你要给与回应,你连基本的礼节也没有吗?”她抬手拍了他脸颊一下,扯到自己的伤口,疼得停了停呼吸。
符柏楠已多年未被人掌掴,沉沉意识一时间又提了上来。
“闭……嘴……”
白隐砚跨过一节枯木,自顾自地道:“我师门在邙山里,支系很小,只有七个人,我行六,下面有个武痴小妹。”
“……”
“符柏楠。”
“……”
“符柏楠!”
“……在听……着……”
“我师父是远邦仙国下凡的天人,手上法器三件,天书十一本。师父人缘好,她收养了我们,按照抓周的结果教习基本,到了年岁便将我们送到江湖上去学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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