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个子是谁?”我好奇地问詹米。这个人刚才正慢慢地从德罗昂府上会客厅中的一群群宾客中间穿过。他会停下片刻,批判性地扫视着人群,然后要么耸耸干瘦的肩膀,继续前进;要么突然走近某个男人或女人,给别人展示什么东西,然后发号施令。无论他在做什么,他的行为似乎都带来了不少欢闹。
詹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身穿灰色哔叽衣服的干瘦小个子就看到了我们,面露喜色,然后冲到詹米面前,就像一只捕食的小鸟降落在一只惊慌的大兔子上。
“唱歌。”他要求道。
“呃?”詹米惊讶地眨着眼俯视着他。
“我说‘唱歌’。”他耐心地说,然后赞赏地戳着詹米的胸膛,“有这么响当当的胸腔,音量应该很不错。”
“噢,他的音量确实不错,”我愉悦地说,“他起床的时候,你隔三个街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詹米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那个小个子正围着他转,衡量着他背部的宽度,像啄木鸟品尝春天的树木一样拍着他。
“我不会唱歌。”他抗议道。
“胡说,胡说。你当然会唱歌,而且还是漂亮、深沉的男中音。”小个子赞赏地咕哝道,“好极了!我们就要男中音。来,我给你些帮助,试着匹配这个音调。”他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音叉,在柱子上灵巧地撞了一下,然后放到詹米的左耳边上。
詹米朝天上转动眼珠,但是他耸耸肩,热情地唱了一个调子。小个子像是被枪击一样往后跳了一步。“不。”他不敢相信地说。
“没错,”我赞同说,“看吧,他说得没错,他不会唱歌。”
小个子谴责地眯眼看着詹米,然后又敲了敲音叉,然后又表示邀请地伸出去。“再来,”他哄着说,“听这个,然后唱出同样的声音。”
詹米仍然很耐心,仔细地听着A字形音叉,然后又唱了出来,音调恰好在降E调和升D调之间。
“不可能,”小个子说道,看上去不再抱任何幻想,“就算是故意唱,也没人能唱得这么不协调啊。”
“我就能。”詹米快乐地说,然后礼貌地朝小个子鞠躬。现在,我们身边开始聚集起几个好奇的旁观者。路易斯·德罗昂是个不错的女主人,她主持的沙龙吸引了巴黎上层社会中的精英。
“没错,他就能。”我向小个子确认道,“你看,他不会辨别音高。”
“是的,我明白了。”小个子说,看上去很沮丧,然后开始揣测地看着我。
“我可不行!”我笑着说。
“你肯定不会也不能辨别音高吧,夫人?”他两眼放光,朝我走过来,就像一条蛇朝着不能动弹的鸟爬行过去,晃动着的音叉就像毒蛇吐出的舌头。
“等等,”我说,伸手示意他打住,“你是谁?”
“这是约翰内斯·格斯特曼先生,外乡人。”詹米表情愉悦,又朝小个子鞠了个躬,“他是国王的声乐老师。格斯特曼先生,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妻子,图瓦拉赫堡夫人。”我相信詹米认识宫里的每个人,无论这个人有多么无足轻重。
约翰内斯·格斯特曼。嗯,难怪我在他的正式宫廷法语里听出了一丝口音。德国人?我想,或者是奥地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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