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身份特殊,可时常归于家中。
但名义上既进了寺庙将养,自然要放弃华丽的衣饰。
她素日便只用螺髻,露出一整张颇具艳色的脸来,倒也清爽。(注2)
又几日,家中将阿吉和众仆婢送了来。
跟在阿吉身后的,是一个身量颇高的男人。
她眯了眯眼睛,半晌,才认出他来。
如同少时他初次在院中拜见她时那般。
只见他跳下马,伏下身来行礼,又扬起一张漂亮的脸对她说:“奴奴拜见女君。”
自数年前一别,奴奴大不同。
她拉住他的手,两人坐在花园里的石墩上,听他讲这些年的事。
奴奴当初被阿吉送往京中皇舅寺避风头。皇舅寺亦为冯熙所建,在平城南边,永宁寺之南。又因一尊玉佛的缘故,香客甚繁,是大隐隐于市的好地点。(注3)
太和七年的一个秋天,寺中来了一位南来的游医,颇有些名气。
奴奴成天无所事事,光读书练剑也无聊,便同他学起医术来。
“然后呢?”韶华听的入迷,推了一碗兰雪露给他解渴。
然后是韶华进宫,他的身份进不得皇宫,便随那游医到处行医。
“那阿岳你现在岂不是能把脉问诊了?”
阿岳脸上含着澹澹的笑意,转向阿吉,颔首说:“是。”
还不只如此。
他将这一路由北至南,再由南返北的见闻具说于她们听。
直到夜食时分,韶华和阿吉亦兴致勃勃。
南朝的事不稀奇,只是容易惹人好奇。
健康宫城每一年都要被攻破好几次,次次都不过同室操戈罢了。
韶华听他讲起这些事来,倒若有所思。
阿岳又沏起茶来,告诉她们这是南朝的饮物。
那茶甚苦,喝的韶华阿吉都皱起眉来。
阿岳突发奇想,将剩的一点兰雪露倒进了茶里。
再饮,便觉舒口不少。
阿吉让童子去多准备些酪浆来,再混合成新的兰雪露茶,又取当季的桃花瓣点缀其上。
以茶为底,取清香味,混入酪浆的香甜,混入蜜,再缀以花瓣。
三人各品一味,新露已成。
阿吉笑说:“若拿此露去市集上卖怎么也能得三匹绢来吧。”
阿岳顺口道:“再也不会叫三娘子看低了。”
此时有清风过,树影萧萧,周遭已亮起夜灯。
韶华昨日已收到平城来信,三娘长华业已进宫成了新的冯贵人娘子,太后已将皇长子拓跋恂交于她扶养。
阿吉和阿岳一时具噤若寒蝉,只余眼神交流。
还是韶华先为二人添了露茶,笑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她倒没有故作轻松,只是有些欣慰的想,原该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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