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茶差点呛进去,如意咳嗽几声,脸都皱了:「也是我今日累了,若还有力气,大人这话便值得上几个铁拳头。」
有这么夸人的吗!
他神色正经,幽深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一动没动。
半晌之后,如意无语地发现,这人好像是认真的。
「说说吧。」她没好气地摆手,「大人先前是为何觉得我没人性?」
「十几个绑匪,二十多个家奴,你说杀就杀,毫不留情,可像个有人性的?」
「沈岐远我再说一遍,我没杀人,手上血都没沾一滴,他们是自相残杀。」如意伸出玉葱般的食指,认真地在他面前晃了晃,「空口白舌,莫要污人清白。」
他扯了扯嘴角,眼里略带嘲讽。
证据不证据的只是人间规矩,事实如何他与她都是心知肚明,又何必还要个好听的说法。
如意终于不耐烦了:「行行行,我动了杀心,我没人性,大人想怎么着吧。」
捉拿她?封印她?她未必就打不过他。
然而面前这人十分平和,剑眉朗目之中一丝杀气也无。
他只道:「这几日柳太师会派人四处寻你,你索性陪我去城郊外走一趟。」
「做什么?」她不太感兴趣。
沈岐远没说,倒是手一翻,从袖袋里拿了个盒子给她。
如意接过来打开,就见里头躺着一副水滴状的红玛瑙耳坠,烛光一晃,华贵之气扑面而来。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却是啪地将盖子合上,斜眼睨他:「外头都说大人为官清廉,不好身外之物,眼下来看,倒也不尽然嘛。」
「街边看见,随手稍上的。」他道,「就当谢你救了拂满。」
街边随手稍的,能用印着宝斋堂字样的锦盒?
如意勾唇,倒也没拆穿,只凑近他一些,轻声道:「既收了大人的礼,便也教大人一句:以后遇见心爱的小姑娘可不能这么说话,会惹人生气的。」
他不甚在意地问:「你生气吗?」
她耸肩:「我又不是小姑娘。」
也并不在意他为什么送她东西。
脸上神色淡了下来,沈岐远敷衍地应了一声,转了话头:「来这儿原是想告诉你,宁远侯在半个时辰前去宗正衙门击了鼓。」
但现在看来,全在她算计之中。
如意将耳坠取出来戴,侧着头笑:「大人这般,算不算与我同流合污?这一世清白可都要毁我身上喽。」
「沈某会做好分内之事。」他面无表情地道,「一旦有证据,我便会上书于帝,定柳太师的罪。」
「好呀。」她漫不经心地答。
沈岐远对她这成竹在胸的态度十分不爽,天下事变数都多着呢,她凭什么就觉得一定能成事,自古都是正道得长久,哪有算计能善终。
可他一转头,正好看见她轻轻晃动着戴好的耳坠。
鲜红的玛瑙雕成了温柔小巧的形状,衬在她白莹莹的耳垂上,像禁地枝头挂着的甜果,指尖一碰,颤颤巍巍。
他怔然。
晚间有风,吹得屋中烛火晃晃悠悠,她就在这片朦胧光色里朝他抬眼,含俏含妖地问他:「好看吗?」
沈岐远回神,狼狈地垂下眼,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没有吭声。
「不好看呐?」她耷拉了眉,嗔怪着就要去取。
「……留着吧。」他艰涩地开口。
看着他轻轻滚动的漂亮喉结,如意愉悦地颔首:「那我就留下了,多好的红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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