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明知道这丫头跟他使心眼子,也情愿装糊涂依着她,就拿柳枝儿来说,大姐儿这点手腕儿,他岂会不知,不就是怕他把柳枝给收了,才变着法儿的折腾,顾程心里明镜似的,却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大姐儿也在意着他呢。
因大姐儿自跟了他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他又不是傻子,哪会不知她底下的那些心思,这丫头心野,说不得还惦记着赎身出去呢,要不然能对她舅舅的事这样上心,又如此爱财,她真当他不知道呢,给了她多少银子,她有多少体己,他比她还清楚,只他不说,他宠着她,爱着她,让她自己把那颗心收回来,一心跟着他过日子,顾程是真丢不下了,欢喜在心里,惦记在心里,这丫头是他的劫。
想到此,叹口气道:“爷何曾说了什么,不过两句玩笑话,你这丫头倒成了一点就着的炮仗了。”说着冲她招招手:“过来,地上凉,真病了,爷可不要心疼死。”
徐苒也是见好就收,不怎么情愿的过来,被他搂在怀里,嗅到他身上的气味,又推开他:“什么味儿?”“哪有什么味?”顾程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忽想起来是慧莲帐中熏香的味儿,站起来,把外头的衣裳脱了,自己去那边架上拿了一件换了,才又坐回来道:“什么时辰了,也该起了,你也莫跟爷闹,我知你是为了昨儿你舅舅造酒的事儿,这两日爷不得空,因新来了位千户大人,新官上任,明儿在他府里设宴,倒是抬举爷,给爷也下了个贴儿来,爷这两日可不正打选送他个上任的礼,也好与他套些交情,日后真若有事,也是一条门路。”
徐苒这才想起前几日旺儿拿的那个烫金贴儿,却对千户是个什么官儿不大清楚,便问顾程:“千户的官儿大不大?”
顾程见她歪着头甚为可爱,便也跟她说道:“说起来,千户虽是五品正职的官儿,却也无甚实权,只手里管着几百兵甲,不如县衙老爷虽是七品,是一县父母官,如今又无战事,千户却是个正经的闲职,只这位千户大人是个大有来头的,闻得乃是京中卫指挥使的亲外甥儿,发到咱们信都县也不过走个过场罢了,估摸一两年间便升官上去,人家通着天呢,这条门路若是爷得了,日后说不得也能弄个一官半职,也算光宗耀祖了。”说着又笑道:“赶明儿爷真有造化当了官儿,也赏你个冠儿戴戴。”
徐苒听了,撇撇嘴,嗤一声道:“这话可是明明白白的哄我空欢喜呢,纵然你当了官儿,也没我一个丫头什么事啊!”
顾程笑道:“丫头自是不成,不如爷纳了你如何?也是个长远日子。”
徐苒一听就愣了:“你说什么?”
顾程目光深深盯着她道:“爷说纳了你,你若应了,爷抬便抬举你当主子,满府里唤你一声四娘,赶明儿爷若有造化,也亏不得你去。”
徐苒心里扑腾了好几下,四娘?还不是小老婆,她疯了才会嫁给这厮,说是四娘,不过就是他豢养的一只金丝雀儿,高兴时候逗弄着喂喂食儿,不高兴了,管她死活,真到了那种地步,这辈子也甭想自在。
再说,就三娘二娘不待见她的样儿,自己真成了四娘,不定是个怎样下场,那俩合起来一块儿跟她使绊子,她双拳难敌四手,这会儿是靠着顾程的宠,她能作威作福,真成了他小老婆,不定就扔脖子后头去了,到时候在他的后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岂不彻底玩完,估摸连前头徐大姐儿的境况还不如呢。
只她若不应,这厮定会多想,大姐儿有时隐约觉得顾程虽宠她,却也有些防备她的意思,这厮的性子多疑狡诈,面上看去豪爽大气仗义疏财,你若细想想,他每一步走出来可都是心计,就拿昨儿他跟自己说的那些,那些狐朋狗友什么心思,他门清呢,却不动声色,跟那些人照常吃喝玩乐着,正事儿却办了,这种人要搁在现代定然也不是个寻常之辈,纵然混迹官场,估摸也能风生水起,说白了,别看平常吃喝玩乐,胸中自有丘壑,非池中物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不好斗,更难糊弄,徐苒头一次觉得,自己后脊梁有些发凉,自己以前是不是想的太容易了点儿,她自认为把顾程玩了,其实呢,谁玩谁还不定呢,不然,他怎么忽然兴起要纳她为妾的念头了,且他瞧着自己脸色令人捉摸不透。
徐苒飞快转了数个念头,忽然露出一副惊喜过头却又恃宠而骄的表情道:“我一个丫头,爷抬举要纳我,是我的福气,只我也要三娘那样儿齐整的屋子,差一点我也不依德,还要摆了体面酒席,把我舅舅舅母表弟都接来,好好热闹热闹。”
顾程听了笑起来道:“真真一个贪心的丫头,这也不难,只你应了爷,便要天上的星星,爷也给你摘下来,如今老太爷丧期刚过,不好就办喜事,再说,爷着实也舍不得你这个心肝儿肉,如今是离开一会儿都惦记,纳了你,便有些规矩约束着,倒不如如今在书房里自在,虽爷早有此念,这话儿却是昨儿你三娘提及的,说你进了后院,也能多个妹妹,平日里一处说话儿逗笑,三娘的性情好,最是个大度知事儿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别总在书房院里窝着,常去后头走走,跟她们说说话儿也解解闷,省得你一个人呆着无趣儿。”
徐苒心说这厮的心眼儿都放自己身上了,他自己的小老婆都不知底细,若说那个二娘玉芳,没什么心机还说的过去,三娘慧莲,那就是个典型的笑面虎,自己如今才是个一丫头而已,你瞧她一招招使出来,一招赛一招的阴险。
前头的柳枝儿自不必说了,明面儿上她贤惠的为顾程寻一个千娇百媚的丫头伺候枕席,私下里,还不是为了夺自己的宠,这一招眼见不成了,第二招又使了出来,撺掇顾程纳自己进去,好个如意算盘,拨的噼啪响。
顾程若纳了自己,自然要挪进后院,顾程也不可能就在书房里住着了,瞅见了人,再使唤手段谋算,也更容易,既能暗算自己又能谋划得宠,这一招阴险又毒辣,倒不妨顾程纳的这个三房小妾真是个人物。
徐苒心里明白,防备那周慧莲还来不及,哪还会寻上去找不自在,便道:“如今热呢,日头大,我怕晒,屋子都不想出,你只管做你的正事去,莫理会我便是。”
顾程不禁摇头失笑:“爷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呆着无趣吗,倒成了爷多管闲事了,小没良心的丫头。”这样说着,忽听窗外旺儿的声儿道:“爷,当铺里的刘掌柜让伙计送了信来,说今儿来了个远道的南客,要当整整两箱子物件呢,都是好东西,只银子太大,掌柜不敢做主,让爷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一更
☆、23章
顾程听了;站起来要去;却不妨被大姐儿扯住衣角;顾程回头;但见大姐儿眼巴巴瞅着自己;好不可怜的样儿;不禁搂过她亲了一口道:“刚不还说让爷去做正经事;怎的这会儿又扯着爷的衣裳;爷正愁没拿得出手的好物件做贺礼,这可不就来了;爷若拔了头筹,千户大人哪儿定另眼相看,乖;爷去去就回。”
徐苒也是听了外头旺儿的话;才起了心思,穿来这些日子,连大门都没出去过,连这儿啥地方,具体的风土人情都不知,过了一个糊涂日子,日后自己出去,可不成了刘姥姥进大观园了,正好得了这个机会,若求的顾程带她出去走一趟,岂不便宜。
想到此,便道:“我也跟你去可好?”
顾程蹙起眉:“外头人来人往,你一个女孩儿出去作甚?让人瞧见怎生好?”见她嘟着嘴,一脸不乐意的样儿,顾程又道:“若真想出去也容易,等冯来时娶了亲,定然要回席,请你二娘三娘过去吃酒玩乐,到时你跟着她们一处儿去,好生乐上一日,也好散散心,你一个丫头跟着爷出去却不妥。”
徐苒撇撇嘴道:“丫头不妥,那我扮成个小厮好了。”
顾程嗤一声笑了,伸手捏了捏她一双小脚道:“这双小脚可走的几步路,既出去,爷可抱不得你。”
徐苒缩回脚哼一声道:“不带就不带,寻这些理由作什么?”扭过身去生闷气,顾程起身走到门边上,回头见她那样儿,着实有些过不得,大姐儿虽生的好,细看之下,眉宇间却带着几分英气,若扮成小厮,人瞧了只当生的清俊,却也不会猜出是女子,主意虽有些荒唐,却也可行,想她成日闷在府里,也是无趣,便带她出去逛逛吧!
故此转回来道:“你若真想跟爷去也使得,快些梳洗换衣裳才是。”顾程话还没落地呢,徐苒已经从床上跳下来,跑出外间洗脸去了。
顾程摇头失笑,让旺儿去寻一套小厮的衣裳鞋帽过来,徐苒在里间穿在身上装扮好了,才走将出来,顾程这一瞧,不禁失笑,只见硬白布衫儿下系长裤绑腿儿,脚上蓝鞋净袜,头上皂布巾束住满头青丝,越发显得一张小脸上眉眼清俊,倒真似一个才十三四的清俊小厮,雌雄莫辨。
顾程伸手在她胸上摸了一把道:“那一对儿奶儿却藏去了何处,瞧着如此平整。”摸到硬邦邦的裹胸布,点点她的头:“鬼灵精的丫头,倒有这些心思,一会儿可不许闹累家来。”目光在他身上又溜了一圈,凑到大姐儿耳边道:“倒像个小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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