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主子正站在廊下放空脑子。
眼前的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正当含苞,原该是最爱热闹的时候,墨潭般的眸子却静得仿佛死水。
她有着一张不输任何人的精致面容,却因那周身浓重的书卷气,看着不像妙龄,倒像个古板端正的学究。尤其是背影,笔直规矩得如同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一板一眼,都透着这个家族在她身上打下的深深烙印。
玲珑静静地在身后等了片刻,见杨缱下了台阶,这才快步跟上,“已经给您备好了水,是现下就沐浴吗?”
作为百年传世的世族杨家之女,杨缱每日的功课排得极满:早起先去演武场,之后温书写字,再之后沐浴焚香开始练琴,午饭后小憩,起来后还有其他课程。
她的作息有着严格的规定,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是从小便定下的规矩,如今十几年过去,已经化为习惯,深深刻进骨子里。
听到玲珑的话,杨缱缓慢地将散漫的思绪收回,顿了顿才道,“不急。”
玲珑讶异地抬眸,随即轻轻应了一声,眉宇间的愁绪越发浓郁起来。
秋日阳光正好,热烈而灿烂的光透过院子里亭亭如盖的古树枝桠,照在地上,形成一块块好看斑驳的光点,整个锦墨阁放眼望去,静谧如幽林。
这里是杨缱的私人场所,是整个信国公府最大的院子,亭台楼阁,假山曲水,样样不落,比她世子大哥的惊鸿院还要大上几分。
当初她的父亲,也就是信国公,决定将锦墨阁拨给她的时候,着实惊了不少人,可一个拨得心甘情愿,一个住得理所当然,世子哥哥又乐见其成,自然而然便压下了所有反对声。
在自己地盘上,杨缱就是唯一的主子,所以这会她说不练琴,谁还敢反对不成?玲珑也巴不得自家主子歇歇呢,干脆假装无知地陪着她在院子里发呆。
下人们收拾完了书房,在玲珑的暗示下一个个退下,书房附近顿时空荡荡一片。杨缱左右瞧了瞧,没人,干脆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玲珑顿时惊得跳了起来。
“我的小姐欸!地上凉,快起来!”
杨缱幽黑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直直望过来,满脸都写着‘啰嗦’。
玲珑抽了抽嘴角,迅速改了说辞,“我去给您拿个软垫。”
说着,也不知跑去了哪儿,风一般一来一回,手里已经多了个厚厚的棉垫子。
杨缱顺了她的心意,重新坐下后,手托腮盯着前方出神。她这两日有点烦躁,难得有件事能扰得她心烦意乱无法集中,干脆就势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反正“病了”嘛。
放纵一下,调整好了,就又是信国公府的四小姐了。
玲珑半蹲在旁,吞吞吐吐地开口,“小姐是在愁陈家小公子的事么?”
杨缱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投给她一个“瞎说什么”的眼神。
玲珑不解,“您不是在忧心陈小公子的伤势?”
“忧他做什么?”杨缱好奇地看过去。
……他是您的议亲对象啊!
这议亲的当口毁了容、断了腿,不值得担忧?
玲珑张口结舌,“那您是在愁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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