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让我进这个屋子?”他的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眉头轻皱又展开。
穿针含笑点了点头。
望着那排步步锦支窗,肖彦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很久的时日了,四年的时间,他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念着那个死去的人,却不曾再来寻她的踪迹。他突然感觉,这四年,自己究竟是逃避,还是害怕?
而如今他对那种感觉淡薄了,是因为身边这个女子吗?
穿针的笑容明净,她拉着肖彦往冷霜儿的寝殿走,肖彦似被施了魔法,乖乖地,机械地被她牵引着。殿门推开,满殿的奢丽浮华辉映了肖彦的脸庞,一瞬间肖彦被什么微醺了眼睛。环顾周围奢华的摆设,它们在清光中凝成一种沧桑的姿势,时光仿佛倒转,他依稀回到了认识冷霜儿的时节……
穿针默默地陪着他,安静地,什么都不说。时光慢慢地流逝,夕阳斜挂在天边,渐渐融成一片灰色。
良久,肖彦终于开口了:“那夜我睡得很死,原来她是去意绝然。她一直以为那人是我,我却对她很失望很失望,我们的最后几次,都是在争吵中度过的……她甚至还说她在嫁到翼国之前,早把自己献给了另外一个人,当时我气昏了头,要赶她走……她是骗我的。”
他沉重地坐在紫檀椅上,脸上呈现一抹痛苦的神情,穿针走近他身边,他握紧了她的手。
“王爷给过她很多,她会感激你的。”穿针温婉地说道。
肖彦低叹,寝殿里卷起袅袅清香,冷霜儿傲立在花烛下,仿佛是她容不下这尘世,在他眼里,她就是一粒华美而又触手不得的水晶。
“当时太年轻,总以为是她欠了我,她要是真回柬国了,我还好受些,可偏偏去了西院……就这样,她又一次把我打垮了。”
“她一定很美,是吗?”穿针幽幽问道。
肖彦凝眉细想,冷霜儿的影子在暮色下渐行渐远,模糊得让他一时想不起她的模样,但他还是肯定地回答:“是的。”
穿针又低低地说:“她还会绘山水画,描得逼真,像活的一样。”
肖彦惊讶地扬起头看向穿针,穿针正款款地垂下眼帘,眼眸里似有盈彻的水波在流动。他的唇角再度牵起暖暖的笑意,与她五指交缠:“你跟她之间没有什么可以比较的。你是龚穿针,你就是一颗砂,朴实无华,却能教我安静。”他用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脸,重重地加了一句,“教我百看不厌。”
穿针脉脉无语,满心满意都被软款的深情所堵住。她细柔的发丝飘到他的下颌,她靠在他的胸前,被他温存地揽住,满足地阖上双眼。
落日的最后一缕光由步步锦支窗渗入,那稀淡的光芒笼着一对相依相偎的影子。
(废话:后妃制度中“贵人”称号在明清年代,故事虽架空,年代应该很久远。写文时将那称号信手拈来,如今只好将错就错继续借用明代后妃制度,汗颜中。。。请勿深究)
玉娉婷 今年花胜去年红(三)
天才蒙蒙亮,穿针睡得深沉。迷梦中,有人在轻呼她的名字。
“针儿……”
她吃力地睁了睁眼,身边的肖彦正低头看她,眉目间带着温柔的笑意。屋内昏蒙的光影掩得英挺的轮廓半明半暗,她恍恍惚惚地呢哝一声:“你回南营吗?”挣扎着要起身。
肖彦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睡吧,过段日子我派人来接你。”
穿针的心安定下来,很快的,在他轻拍细荡中又睡过去了。
悠悠醒来,红日映在锦绣窗帘上,身边没了肖彦的人影。
她坐起身,回想起天亮前肖彦暖如春风的笑,自己光顾着睡,连个道别的话都没有,心里暗暗自责着。衾被凌乱,床榻上还余有他们缠绵过的痕迹,身上还隐隐酸痛,脸上却发烧似的烫。
几名侍女打帘子鱼贯而入,有伺候穿针梳洗的,有垂手在屏风口等着使唤,穿针忽然阻止道:“你们都下去吧,屋子我来收拾。”
晋王寝宫里的侍女很识得眼色,多把她当作了寝宫里的女主人,全都告退而出,落了帘子。
穿针开了琐窗,让暖煦的阳光透撒进来,肖彦的寝殿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她收拾完,用鸡毛掸轻拂本就一尘不染的摆设,她逐一摸将过去,在殿角的大漆金樟木箱旁停住了。
里面有什么?她心念一动,手指轻轻划过箱盖。
富贵人家多把平时珍爱的物件放在自己的房内,时不时可以拿出来赏玩一番,肖彦也不例外。只是肖彦从未当着她的面掀开过,或者他本不是趋风附雅之人,那箱子成了空摆设,穿针从容地掀起箱盖,如同对着蒙尘的老物什,竟有陈旧暗伤之感。
果然,一箱子亮晶晶、黄灿灿的,晃得穿针几乎睁不开眼。进贡的嵌玉如意、御赐的水晶杯、宝石珊瑚帽顶……腌金浸银的重重叠叠,弥散开整屋的华光珠耀。穿针双手扶了箱盖,正要放下来,不经意的,箱角处一块叠得平整的似绸似帛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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