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光影骤亮,厚厚的幔帐垂地,满屋子的寂静,只有龙涎香袅袅缭绕。
她挣扎着起身,头部昏沉沉的,抬手一摸,竟是被厚厚的缠了几层纱条。幔帐霍然撩开,肖彦大步赶了过来。
此刻,这双眼又是明晶清澈的亮,四目相对,他露齿而笑,笑意一如春风拂柳。
“不要动。”他坐在她的身边,按住她的肩,动作又是轻柔的,转头传唤太医与内侍。
太医、内侍早就候在外殿,满屋子的人忙着端水诊脉,耳边一片送吉问安之声。
穿针待屋子里静下来,不好意思道:“臣妾无大碍,还是回景辛宫吧。”
“那不行。”肖彦有点孩子气地侧坐榻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你是救驾功臣,本王赏你暂住这里,免受外人惊扰。”
穿针低眸,记忆漫漫而来。她是和陈徽妃一起进宫的,然后遇到了行刺事件,这事除了宴殿上的人,对外是秘而不宣的。陈徽妃自然守口如瓶,邢妃不知情,她在这里自然不惹人注意。还有,肖彦他是不会去景辛宫的,因为冷霜儿。她忽觉暗恼,为什么又想起冷霜儿了……她又蹙眉,抬头看去,肖彦正低头凝视着她,目光温和专注。
“对不住,我来晚了。”他执住她的手,说话有点不利落,“本来不去,后来想想,还是去了。”
他一句“对不住”,竟让穿针感动得凝噎无语。
两个人静静靠在一起,此处无声胜有声。
少顷,有内侍端了药上来,两名侍女随侍而入。
穿针害羞地想起身,肖彦却未移动半点,只是唤道:“药给我,你们出去。”
侍女又悄然退了出去,一室静谧。药香弥漫,肖彦将药碗递到穿针的唇边,又想了想,提起小银勺喂她,落手极轻,又笨拙之极。
穿针感受着药汁的温热,辛涩的苦味全无,只感到心里软软的,像要把什么融塌一块。她低头,想起娘,想起从小一直期待着娘握她的手,温软地唤一声“针儿”……
无端的,一滴泪水无声地坠落,溅在他的手背上。
玉娉婷 东窗未白孤灯灭(三)
他一愣,放下药碗,手指轻触她的眼帘,轻轻一拭。
“女人啊,就喜欢哭。”他笑看着她,不掩揶揄之色,“我的伤刚好,你又受伤了,想想真好笑。这样,上次你喂过我,这次我喂你,咱俩扯平了。”
穿针一听,心头没了那份酸楚,连耳根都发烫起来。肖彦见穿针整张脸红透,索性大笑起来:“你可要快点好,本王可没你那份耐性的。”
幔帐外有了声响,肖彦站起身,拍拍她的肩,安抚道:“再睡一觉,流了不少血,口子慢慢缩小,不许留下疤痕。”
穿针独自睡下,皇宫碧池畔的景象一幕一幕地重新打开,眼前是刺客寒光凛冽的剑头,定格在喉咙前,只差毫厘……
恍恍惚惚地想着,隐约听得阮将军的说话声,她猛然睁开了眼睛。扶着床棂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幔帐边侧耳倾听,阮将军中气高扬的声音清晰可辨。
“……那人两年前被招侍卫入宫,户籍记载他是孤儿,父母早在先皇时期战乱而死,在京城呆了七、八年。侍卫府看他家清白,才招入进宫。昨夜本不是他当值,他故意替人换了班。”阮将军禀道。
“那些籍官拿了俸禄不长眼,连柬国人也分不清楚!”肖彦口吻里透了愠怒。
“此人隐蔽极深,在市井里混了个脸熟,谁都看不出他是柬国人。他看起来老实又温和,又帮事大方,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南宫大官人。”
空气凝滞,肖彦好半晌没说话,连穿针也感到了窒息。
“这么说,上次夜袭南营大帐的那个南宫大官人,就是他?”肖彦缓缓开口。
“是,这家伙骨子硬得很,臣施了大刑,他只认自己的身份,其余一概不谈。”
“这群柬国人!”肖彦怒不可遏,一拍几案,震得案上的茶盏哐当声不已。
穿针吃惊地后退几步,脚步落得极轻,飘飘然的回到了床榻上。
抬眸望向窗外,天已大亮,室内烛火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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