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这是云棠珺人生当中第一次体验在野外过夜的经历。
虽然头上有一顶说是可以遮风避雨的帐篷,旁边还有两个时不时小嘴叭叭的人,但是一旦闭嘴安静了下来,空气里那种幽风阵阵又是腐臭泥土又是枯枝落叶的味道便会前赴后继地刺激着鼻腔,那感觉,啧,一个字,绝!
目之所及,更是不忍直视。
司朝暮和韦俊逸两个没皮没脸的家伙正忙着你侬我侬。
很容易中招的董颂明大少爷仍然是双腿一蹬倒地不起。
突然发觉处在这个空间里自己好像灯泡一般闪闪发亮的云棠珺默默地将身上的叶子都扒拉干净了,匆匆闭上眼,只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呼呼。
呲啦。
此时已经闭上眼的云棠珺并不曾见着,一枚与此刻时节明显不符的青翠叶子仿佛是一个蹑手蹑脚的小人儿,正沿着潮湿的泥土,遍地的枯叶,一步一个“脚印”,悄悄地爬到了他的身边,蹦到了他的衣角上。
那叶子才婴儿巴掌大小,一头尖尖的,经络分明,纹理清晰,树梗蜿蜒曲折,末尾收拢成了“碧桃”的形状,静静黏在了他的衣摆处,仿佛铁块遇见磁石,便是如何,再也不动了。
眼睛不见光,瞌睡袅袅云雾一样缓缓袭来,云棠珺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司朝暮说得对,没有电子产品的夜晚,果然非常无聊。
哪怕身处这样一个危机重重的陌生森林里,闭上眼,沉沉睡意还是止不住地涌了上来。
视线和思绪也跟着逐渐变得迷蒙不定了,好像抓不住的游丝。
恍然间,只觉天地似乎在飞快地旋转,挤压,随后牵扯出一大片光怪陆离的光影。
云棠珺深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发觉这氤氲潮湿的,竟然是雾气。
好浓重的雾气!
屏息仔细听来,在那挥之不去的雾气尽头,似是传来了一阵女子悲切凄怆的歌声。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与她歌声一处响起的,是数不尽的藤蔓匍匐但是快速蠕动的声音。
哗啦、哗啦,哗啦啦。
有树枝在爬……好熟悉的动静!
云棠珺揉了揉眼睛,恍然大悟。
正在此处移动的,就是在黄昏时候见到的,那“吃人”的藤萝!
云棠珺不由得想起了那鼓鼓囊囊的“人形”逐渐萎缩成“不成人样”的场景,心头又犯起了一阵恶心。
于是眼前所见,忽地一下,便沾染上了一层无论如何化不开的绯色,包括这漫天的大雾。
湿润,粘稠,阴冷,是绛红色的血雾。
“月明人倚楼。”
浓雾深处的女子继续歌唱,声似杜鹃啼血,婉转而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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