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齐澍乖觉地回了自己椅上,端起早续了新汤的茶盏,呷了两口热茶。方才是她主动问了先生,坐到他怀里去的,这会儿精气神又好了,自然不当再烦着先生了。
这些时日颇受关怀,她早暗暗将他当已过世的父王和事务繁多的堂兄使,因此,抽条得身长已近七尺半,出落得如一树小垂杨一样的人,看场杂剧都看困后,还是厚着脸皮子窝至了先生的长腿上。
相形之下,不,甚至不消相形,先生的定力实在是高于常人,他便是临帖都能一连临好几个时辰。由日暮至夤夜,好多个日子里,他二人于罗汉床上隔小几,跏趺而对坐,他向她讲授经书时,她一个武人都坐得双腿酸麻难耐了,他还稳稳当当,仪态从容。恐怕除了常入定的老僧、老道,抑或堂兄那等武功极好的人,没几个人的定力及得上他。
却说台上杂剧演至书生高中状元,前途无量,欲仗权势与佳人团圆,她瞥一眼先生,却觉得说起来是状元将来要做尚书做宰相好生风光的人,并不如先生。
先生并没有参加过科举会试,十四岁上,也就是她如今这个年纪了,故梁朝廷直接赐的官,直到叁年后他辞官归隐去学医。
显然,先生便不是那种死忠儒学,死读经书,死为应试的酸腐人。他是个修心性的,佛性、道性,乃至一段医者的精诚心肠,皆不逊于身上儒性,甚至有过之之境。圆融通达,孤而不高。
也不像剧中为博观众勃勃兴致、流连于同佳人的你侬我侬的正末。荀姹嫂嫂提起过,他十七岁时,全临安的人都津津乐道,这位正值适婚之龄,天下只此一个的萧月钧,究竟要撷了哪家小姐共缔鸳盟。彼时的盛况,想必便如这瓦肆放大成全城一般,人们都在急切地赏剧,那场剧的正末便是先生,一个个都等着正旦上场时,那正末离了戏台子,再没上过场,直到在新朝的帝都登了场。
他如今是不想见人,在她府里闷得紧紧的,只给她一人看。若他几时肯见人了,想必要再复当年盛况。以他之风华,敕族女儿必定也爱,甚至更爱,比堂兄还招蜂引蝶也说不准。
好剧散场,回府的路上,齐澍问起一件伦常之中,她却确实不曾被任何人教过的事。
“先生,”利落但裁得略长的箭袖下,白皙的十指攀至男人肩头,她问,“我一直不知,小孩子竟是如何来的。方才那剧中,正末与正旦一同待了几年,便有了孩儿,世间的男女夫妇也皆有生养,包括你我,都是自母亲腹中坠下来的。我却不知,母亲如何便将我孕在体内。是夜里,女子同男子一张床上躺一躺便能怀上孩儿么?”
他不觉眉头跳了跳。
果真还是个孩子。
他可以教很多东西,不过这件事也要他来讲授么?
他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说:“这件事你去问姹儿。她是我教出来的,许多事可以先问她。我在帝都也待不了许久。”
“啊?先生为何待不久?”
“待殿下身子好全了,我便无滞留帝都的必要了,便回药庐种药去。这是我来帝都之初,陛下便明示过的意思。”
小姑娘却机伶通透,“堂兄才不想让你走,他巴不得你早日出仕我大顺。先生便长久留在我府里好不好?若你不想出仕,我便为你将堂兄、将所有延请你出仕的人拦得紧紧的,绝不教他们扰了先生一丝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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