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丁点的暗香,茯苓为末,蜜儿一点,加上一些汤水混着熬,不过这熬得有些过了火候,显得特别苦。香本来该用沉香,这儿的人家哪里找得到沉香,只用了别的香代替,这苦头便来源于这香。这药汤是用来凝神的,也当做是的安神汤。何苗只是喝了一小口,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苗苗,快喝了吧,这是你爹从那老医仙那边求来的,喝了之后就好了。”陈氏说着说着,又忍不出呜咽了起来,手捧着的碗面泛起了层层纹路。
何大信叹了一口气,接过陈氏手中的碗,轻声道,“好了,你别整天就知道哭,哭得我都心烦了。老爷子已经答应下来不追究了,只要……有人肯要咱们家苗苗,我们就让她嫁了吧。她都十三岁了,是该嫁了。就算嫁的远也没关系,好过在这受人白眼。”何大信一边说着一边叹气,连带陈氏的哭声也更加的剧烈。
何苗听着两人的对话,干瘦的小手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微微握起。
她是何苗,是何家村何大信唯一的女儿,却也是别人整天欺负的对象,只因她娘陈氏生不出大胖小子。她额头上有个伤痕就是那些小孩儿用石头狠狠的砸过来留下的。
“我们家苗苗命真苦,二狗子长得也不怎么样,哪知就去缠上了,还被她三婶子逮个正着,你说老爷子要苗苗找人嫁了,在村里,还有人肯娶我们家苗苗吗,难道那二狗子……”陈氏抹着眼泪一边想着各种可能性,想到那二狗子的时候哭声更大了。
何大信听了之后也是一阵愁眉苦脸。
二狗子,住在何家村村尾,家里只有爹娘两个,不过他爹娘生性泼辣,一出门骂声都震天了,谁都不敢上门惹这一户人家。
偏偏这二狗子是个脑子有问题的,鼻上时常挂着鼻涕,今年都十八了,也没有姑娘肯嫁给他。
只要动个手指头都知道,谁肯嫁给一个脑子有问题,家里有两尊大佛的!嫁过去不就是等于去遭罪嘛!
听到二狗子的名字,何苗身体都抽搐了一下,刚刚接受了那段记忆,只要动一下脑,便浮现出二狗子的样子来,那模样,她忍不住反胃。
“咳咳,咳咳。”何苗没忍住喉咙的一道气,猛地一下就咳嗽不止。
陈氏一听,哪顾得上去想那二狗子的事情,手忙脚乱的就在那拍着何苗的后背,想帮何苗顺气。
何大信站在一边看着,并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眼药碗,决定待会再给何苗喝下。
“好点了吗,苗苗。打不打紧?要不,我叫你爹去求那老医仙过来瞧瞧?”陈氏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心虚,这老医仙可是在这何家村唯一的赤脚医生,何家村的人大大小小的病都是从他那看的,可物以稀为贵,这何医仙别的都好,就是这钱收的贵。
何苗摆了摆手,虚弱的张开嘴巴,“不用了,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何苗憋了一会,还是没喊出一个娘,她实在是没能这么快的接受这个事实。
陈氏抱着何苗的手点点头,顺了何苗的意思,但从何苗的角度,可以看到陈氏嘴角有一抹放松的笑意。不用请老医仙这家里就能省点钱,所以,陈氏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何大信没有注意到陈氏的表情,只觉得陈氏是顺着何苗的意思去的,那就算了吧,即使家里也就剩下一吊钱。
“苗苗,先把药给喝了吧,喝完再躺下休息。”何大信给陈氏递过去手上那碗,刚才陈氏那般激动,何大信也是怕陈氏把这碗汤药给洒了。
何苗紧蹙着眉头,把这汤药给喝了下去。见碗底一滴都没剩下,陈氏才觉得心宽。
等陈氏和何大信都走了出去,何苗才从炕上坐了起来,开始打量这个家。
她睡在一个小炕上,炕里没有滚烫的感觉,感受温度也能知道,如今是夏天,还不用热炕,只是到底几月份,何苗有些不确定。
炕上就一床被子,还是补了好几个洞,有些发霉的被子。炕前挂着一个红色小剪纸,看上去似乎是一只小鹿。角落堆着一些干柴禾,一目了然。
何苗觉得这房间最好看的也就是炕前的那个剪纸了,剪纸……
她思考了一会,才想起这剪纸就是原主喜欢的那个人送的,叫什么来着?她有些想不起来,只是模糊的记得,那个人笑起来两颊有深深的梨涡。
何苗摇了摇头,挥退那些想法,继续打量着这“家徒四壁”的地方。
“苗苗。”不知是谁探头探脑的在门边叫着。何苗往门口一看,便看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何谷米对着何苗莞尔一笑,见屋内没有人,就从门外大步跨了进来,只是她的脚步放得很轻,手上拿着野果子,小小的手才捧着五个。
何谷米是何大力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堂妹,今年十二。要说何苗的大伯给孩子取名字也是一绝,儿子叫何有良,女儿叫何谷米。又有粮又有谷米的,也是盼着地里的收成好。
“来,吃个果子,这是大哥在山上找到的,刚摘下来呢,你拿着。”何谷米把四个果子都放到何苗的手掌上,自己拿着一个,在手边擦了擦就吃了起来,咬了一口,眼睛都眯了起来,笑着说,“酸!”
何苗盯着那野果子看了两眼,觉得有些像山楂。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她用手擦了擦野果子,放到了嘴内。
顿时,一种山楂的酸味充斥在何苗的舌头。山楂味道有些酸,却在回喉处泛着甘,消食健胃,能治疗水痢以及疮痒。
看到何苗一脸享受的样子,何谷米就有些傻眼,这么酸的果子有那么好吃吗?
也不知道谁叫了一声:“谷米,去哪了?”何谷米立刻就站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恐怖的声音一样,她一边对着何苗挥手,一边就冲了出去。远远的还能听到何谷米在那应着,“来了,娘,我在这呢。”原来是大婶儿吴氏。
何苗看着衣兜中剩下的三个野山楂,也不打算吃了,她刚下水淹过,偏虚,不宜吃那么多。正当何苗把山楂收起来的时候,门外又冲进来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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