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瑞文拉下许德拉会所外当铺的卷帘门,踏进铺着深红色地毯的东翼走廊,再次确认了一下墙壁上的那副挂画。
这一次,他果然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虽然没有把脸清晰地画上画布,但那幅色调柔和的古典派画作上绘制的黑衣“神只”不论是在服饰上还是姿势上,都与上周日在剪报里看见的“自己”的塑像极为相像。漆黑长袍在下摆处割裂成一道道线条,又延伸为一条条丝线。
如果上位存在没有统一“制服”,那画中的这位十有八九和那座雕塑是同一位。
不知不觉间,瑞文已经完全将画中人和自己背后那位对号入座了。不过,他暂时还想不出什么方法和导演当面对质这一点,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位奥法守秘人。
这回,他心中少了点紧张感,多了几分大胆,脚步从容了些,沿途观察起了导演收集的其他藏品。它们大多被带金色圆钉的木框钉在墙上,有状似肥皂泡,仿佛吹弹可破的奇异圆形海螺,有像黑曜石般深邃,末端微微带红的鱼类骨架,有一小段意义不明的须状物,呈诱人的酒红色,形状上有些像梦境世界里的人参须。
较为大型的藏品就这么直立在走廊两侧,一整套骑士铠甲,和对面的头盔是一套,不知道是否配套的银色长剑在较远的地方,剑柄上镶嵌着血红色宝石。
然后,他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看见了那道相当欠揍,自己却根本揍不了的红色背影。窗户是打开的,几只深棕或黑色的锯齿莺在窗台上蹦跳。沐浴在明黄阳光下的米涅瓦爵士左手玩着两枚看起来有些年代的金币,摆弄着一把有着镀金花纹的双管猎枪。男仆和女仆一人看向窗外,一人面朝自己,双目鲜红,给主人提供了两种不同的视野。
上回的茶桌布置已经撤了下去,换成了散落银餐具的小方桌和深色不规则长沙发,风格上接近社交革命前二十年,靠背有着钢琴般的弧线。
“你这是在和一把猎枪赌钱吗?”瑞文故意调侃道:
“你押的哪边?它打得中还是打不中?”
“我没有选择。给它两枚金币,然后它就会轰平这里的一切。”米涅瓦爵士转过身,将枪管对准了瑞文。这把猎枪的扳机旁边有条窄缝,边缘有一圈凹陷,不知怎地让瑞文想起了艳阳街街口那台咬人的自动贩卖机。
这怎么看都像个投币口。
面对枪口,他的内心毫无波澜,连眉头都不打算皱一下。
“它名叫‘两盎司的正义’,大开拓时代的老东西,那时候人们用的还是安德鲁时期的金币,所以它现在也只收那种金币。”米涅瓦爵士把枪靠在了沙发边缘,金币继续握在手心把玩。
“比起从前,现在开一枪的价钱贵多了。”
你该不会把从格林达手里买来的那枚老金币当弹药使吧?瑞文心中暗自唏嘘,这钱加起来都够买两辆佛德牌平价小轿车了。
“我就直问吧。这一个多月,从3月10号开始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瑞文平静地踏前一步,鞋底微微陷在了过于柔软的长毛地毯中,就像被羽毛包裹。
“几乎全部。”米涅瓦爵士的眼睛没有焦点地对着自己。
“你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
“不是。”对方轻松地予以否认。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半以上是我所见到的,另一部分是我所知道的。。。。。。”
“两者的区别在于?”
“。。。。。。还有一部分是命运的轨迹。”
最后一部分直接让整段话的性质发生了改变。
被打断的米涅瓦爵士继续道:“而命运的轨迹,就算到死,就算死而复生,就算跳脱生死之外,都不能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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