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帖是吉雅的贴身婢女送来的,单看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唐糖便知,商人的地位到底是低人一等,以至于这种狗仗人势的奴才也是这般狗眼看人低。
唐糖原是想拒绝的,但一听那请帖的内容,心思顿时转了三转。原来,这位正妃欲结交各界的名流贵族,自然便少不了穆府。君落月作为穆府的表少爷携妻来此是人人皆知的事,收到请帖亦不奇怪,奇怪却奇怪在早不来晚不来。
唐糖哪里知道,这种事根本是多如牛毛,早在他们来到临越城的第二日便有人设宴邀约了,若非君落月替她回绝了所有的应酬,只怕她早已赴了一次又一次的宴会了。
而这次,君落月却是真正恼了。完颜逐风在蒙国的地位仅次于蒙王,而他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小小的商贾,就算他有心想要拒绝,也推托不得。虽说可以做些手脚免了这次的宴请,但到底是大事在前,他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惹出些不必要的风波。
“夫人若是身体不适,便推了这次的邀约吧。”君落月不能明着拒绝,但却可以以唐糖怀孕为由,间接地回绝。他捏了捏唐糖的手,眼神中却含着抹不容置否。
唐糖也不喜这类的应酬,她正要点头,那负责传话的婢女却又道:“皇子妃听闻夫人有孕在身,同样怀着孩子,便想与夫人说着姐妹间的贴己话,互求个安心。还望夫人莫要拒绝皇子妃的好意,三日后,皇子府上自会派马车来接送。”说完,那婢女盈盈一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横竖都得去,还询问我的意见,问个屁啊!”唐糖略有些不悦地把那张烫金的请帖扔在了地上,却见君落月的表情似忧似恼,仿佛早已知晓那般。
她略微沉吟片刻,脑中精光一闪,已然察觉出不对劲来:“不对,照理说我在这临越城算得上低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这个皇子妃偏偏就知道我有身孕一事呢。”
“哦?果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君落月微微一笑,将手轻搭在唐糖腰间,眉毛轻挑,笑容中却多了些道不明的情绪。
经君落月这一提醒,唐糖才猛然一声惊呼,望向那双仿佛洞察了一切的眸子,蓦地腾起一丝薄怒:“原来你早已知晓。”
“为夫不问,不过是等着娘子主动开口罢了,莫恼。”君落月轻叹着将唐糖抱坐在自己腿上,双手环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声音说不出的慵懒。
“就算我不说,鬼一也会事无巨细的告诉你,何必多此一举。”唐糖撇了撇嘴,反驳道。然扪心自问,她终究是不想将段青禾的事告诉君落月,昨日才早早的入睡,为的不过是想躲避他探究的目光。微叹,果真应了那句名言,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那如何一样,为夫还是想听娘子亲口说与为夫听,不知可否有此荣幸?”君落月的嘴角挂着笑,双臂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你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嘛。”唐糖腹诽了一句“醋坛子”,随即一脸沉思道,“我们来到临越城后,算起来,昨日是我头一回出门,前前后后遇到的人也不过是些和尚。但是昨日在参拜九天神君的时候,确实遇到过一女子来上香,如此说来,此女竟是皇子妃!”
“娘子猜得不错,听闻大皇子完颜逐风宠爱正妃,这头一胎自然是极为重视,连陪着大理国两位皇子去尘忘寺参拜都不忘带着这位皇子妃。”
“什么都知道了,还来套我的话,醋坛子就是醋坛子。”
“若为夫左拥右抱,不知娘子作何感想?”
“你敢!”唐糖柳眉一竖,伸手便在君落月的手臂上拧了一把。
“呵呵,自然是不敢。为夫前前后后也不过惹过那么几朵桃花,还都是人家热脸贴冷屁股的,唯独这一回,是为夫眼巴巴地缠上娘子的。娘子说说,这醋若是不吃,那还了得,这人若是没看紧,只怕早就被有心之人拐跑了。”
“我晓得你在担心什么,你在担心是我以前那个颜絮儿,和段青禾、和李修纠缠不休的颜絮儿。落月,笑看天下掌控一切的你也会有这般的担忧,何况我一莫名其妙占了人家身体的孤魂。”唐糖苦笑,终是要和盘托出的时候了,有时候,秘密憋久了,连她都差点忘了,曾经,她不是属于这里的,就算如今有了孩子有了爱人的她,仍旧有那么一丝虚幻的不确定性。
“是啊,为夫为你为自己想了一千一万种的理由,究竟是为何让你我相遇,以前不信老天,如今却是信了。莫说什么孤魂野鬼,就算你是天上的仙子、地下的精怪,我照样留你在我身边一辈子,任你蚕食我的灵魂,无怨无悔。只求你是落月的糖儿,只求你伴落月白首到老。”
“你相信?如此荒谬的说辞,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若非亲历……”唐糖的声音带了丝颤抖,正如君落月将她的来历假设了千万遍,她也在心中默默假设了无数次今日的情形,有惊讶、有嘲笑、有愤怒,唯独没有像如今这般,只一个“信”字,便道出了他的心。
“信,怎会不信。若是忘却过去,唯有身体不会出卖自己,平生的喜好,生活的习惯,若都与原本那个人不同,若非是伪装的太好,便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个人。颜絮儿已死,如今这世上不过是名叫唐糖的女子,会不加掩饰的大哭,会不顾形象的大笑,见到讨厌的东西会皱眉说不要,见到喜欢的东西会两眼放着光。她还是落月这辈子唯一所爱,是上天赐予落月一辈子的妻。”君落月微笑着咬了咬唐糖的耳垂,目光柔和似一汪春水。甜言蜜语纵然是蛊惑人心的毒药,然世人又怎知,在情人眼中,但凡真心实意的话语都如蜜一般甜,说再多,只怕也不会腻。
君落月每说一遍爱,唐糖在心底便会多一分感动与甜蜜,然如今,却是心头震撼大于任何一次的感动。她紧咬着唇瓣,却仍止不出地微微颤抖,那般真心相付,这生也只有他了,有他足矣,再无畏惧。她转身扑进他冰凉带着股花香的怀里,将眼泪鼻水统统蹭在他干净的衣衫上,放肆的大哭,似在倾尽这一年来的委屈和不安。她怎能不爱他,她怎能辜负他,她怎能不应诺那一句白首到老,她还希望,若有下辈子,定不要那些与她毫无瓜葛的过去,定要在那一眼便遇到他,为他哭、为他笑。
“府上的下人还以为是为夫欺负了你呢。”君落月小心翼翼地抱着唐糖,又要万分注意不压迫到那装着孩子的圆滚滚的肚子,脸上的笑容是十足的宠溺,自然也有难以抑制的动容。终是对自己交心了,终是向他诉说了她的不安,也终于让他知道,她至始至终便从未将他人放在心里过。
“可不就是你欺负了我!”唐糖抬起一张哭花的小脸,对准君落月的下巴便准确无误的张口咬了下去。
君落月吃痛,双眸不可避免地眯了眯,却仍是咧着张嘴,笑嘻嘻地任由唐糖肆虐他的下巴。
“不哭了?”见唐糖半天后松了口,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即指着被咬出牙印来的下巴,一脸戏谑:“我家糖儿前世可是猫儿?又抓又咬的,为夫这身上所有的伤可全是拜糖儿所赐。”
那语气恁地是暧昧,让唐糖顿时联想到那些脸红心跳的香艳场景,顿时脸颊泛红地啐道:“才正经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嬉皮笑脸了,你这副模样若是让那些属下们瞧了去,哪还有半分王爷的威严。”
“只给娘子一人瞧如何?”君落月笑搂着唐糖,愈发变本加厉。
唐糖叹了口气,转过眼认真地凝着君落月,表情略带严肃道:“说笑到此为止。我且问你,这回的事,可是和颜絮儿有关?我见那位皇子妃瞧我的眼神似认识又似不认识,若非她本人不确定,何故会邀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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