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存和温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这是个秘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尤其是凌存和温演上的小学既偏僻、又在几年前被拆掉了,许多当时的同学都搬离了这座小镇;中学时代的大部分同学都没能考上这所分数线有些高的高中,知道两人过往的人就更少了。
大家更加普遍的认知是——凌存和温演没什么关联。关系说不上很好,但没有很坏。
只有凌存一个人觉得他讨厌温演。
小学时期的某个暑假,凌存和温演一同到附近的山林里冒险。
就像全天下调皮好动的小男孩那样,他们东抓虫子西摸水果,没个安生。
直到——
「快走啦温演,我们接下来要去河边抓小鱼了!」
凌存背着网兜,朝着身后不满地喊道。
「……」
然而,温演却没有回应他。他只是蹲在一棵枯树的下侧,聚精会神地盯着黑黢黢的树洞。里面似乎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凌存于是凑近,歪头看向温演正在看的东西。
——那是一只仰面死去的老鼠。
原本雪白的毛皮沾满了灰尘和血污,变得黏腻,簇成一缕一缕的形态。四肢已经僵直,像是四根短而枯竭的树枝。
一条丰腴的、外壳光泽的蜈蚣正沿着老鼠被蚕食殆尽的胸脯不断地朝着它的体内蠕动,排排整齐的足,和脏兮兮的毛不断摩擦,发出细碎的响声。
老鼠粉色的皮肉半沾不沾地黏在森森的、白透明的肋骨上。这一切暴露在空气中,好像都在无声地氧化。
看到这冲击性的一幕后,凌存后知后觉地闻到了浓重的腐臭味。
「啊——你看这个干嘛!好恶心!快走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但还是故作镇静地抓住了温演的兜帽,试图把他拽离这里。
老鼠的死亡和蜈蚣对它的蚕食,让尚且年幼的凌存觉醒了对于「死」的恐惧。
那时的他还不能明确地说清自己胸膛里不断膨胀蔓延的不安感触,脑子里回响的,只是想要快点逃离这恐怖场景的想法。
然而,一直蹲着的温演忽然抬起头,用那双一直没什么光彩的、深邃到几乎能够吞噬所有进入他眼内光芒的黑色眼睛注视着他,忽然张口说道:
「小存,这样死掉好幸福啊。就算死掉了,也还能给别的小动物提供营养。真好。」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凌存汗毛直竖。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瘦小的温演,却觉得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存在,于一瞬之间变成了什么他无法理解的、人类规格之外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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