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灏南还想说些什么,顾景天背过身去,摆了摆手,如此,父亲的态度十分坚强,再无转圜余地。
辞了父亲,又马不停蹄地赶同何祁会合,酒过三巡,安顿好一行皇城京官儿,出了金钻豪庭的大门,何祁终于憋闷不住,满口抱怨道,“什么视察工作,说得有多冠冕堂皇,大白话,就上咱这儿捞油水儿来了,天子脚下,人一个个儿都富态得紧。”
顾灏南不语,缓慢点了根烟,轻微蹙眉,烟雾缭绕间,冷淡地笑笑。
凌晨两点,如同每一个疲极的深夜,循着心之所向,又行至这方安宁的净土,因为楼上住着她,所以,楼下,离她咫尺之距,他的心,便安然了。
男子粗略地支起身,斜倚着高挑的灯柱而立,指间狎一点猩红,街灯的昏黄交织着冷月的清辉,错落于男子的鬓发,肩头,顺着脊线洒了满背,映衬下,男子的身形挺拔而修长,此刻的顾灏南若谦和一君子,温润如白玉。
顾灏南抬眼,望向斜上方紧闭的阁窗,窗缘氤氲着黯色,她应该睡了吧。
他对她,是对待自己也不曾有过的温柔,是爱么,他不懂爱,只知道,对着她,心会莫明地柔软,安详,唯一确定是,他半分也没动过放手的念头,他懂事得早,印象中,他还不及感受热烈的青春,已然敛入沉静的淡然,三十多年的人生,是淡然,亦黯然,鲜少对某种事物投入太多的执念,直到那个顾小北,以她并不柔弱的姿态,闯进了顾灏南的人生。
顾小北睡得极不安稳,噩梦中,她赤着脚,履着无际的薄冰奔跑,脚踩过,脆弱的薄冰即碎裂,耳边,身后,到处是破冰的碎裂声,她不敢回头,只能奔跑,不停地奔跑,仿佛一停下来,便是万劫不复。
额际沁出薄汗,倏地睁开眼睛,她在极度压抑中惊醒,旋即坐直了身体,大口大口地呼吸。
不远处,一团黑影向她逼近过来,恐上心头,蓦地惊叫出声。
黑暗中,顾灏南将她揽进怀中,娇小如她,缩在他怀里不住颤栗,他拢了拢手,很耐心地一遍一遍轻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温柔地诱哄,“做噩梦了?”
女孩儿紧紧揪住男子的衣襟,死咬住发白的唇,不发一语。
男子稍微将自己与女孩儿分开,扬手,拨开她额际濡湿的发,落下轻吻,“傻丫头,梦都是假的,现实掌握在自己手中。”神色一凛,男子倏地将她撞进胸怀,狠狠地仿佛要嵌进骨血,“无论如何,你只要记住一点,不管我今后会做出什么,由始至终,我只是向着你。”一路向北,男子将她箍得更紧,“说你记住了。”
女孩儿轻微呻吟,刺骨的疼痛感夹杂着沉闷的窒息,她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声:“记——记住了。”
男子缓缓地松开她,“明晚我来接你,我们回家吃饭。”他在她耳边温柔地呢喃,带着浓郁的蛊惑,与前一秒判若两人。
四十二,家宴(上)
当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意识混沌之前,她模糊地记得,他和衣搂着她,她蜷在他怀里安然入睡,此时此刻,她仍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身侧的床铺有明显的褶皱,她伸手轻抚那塌陷,还余有淡淡的体温,他真的来过,应该是刚离开不久。
那他说要带她回家,应该是今晚了,转瞬又蹙了蹙眉,大多数时候,他待她是温柔的,昨晚也不例外,惟有一点,他说,无论如何,你只要记住一点,不管我今后会做出什么,由始至终,我只是向着你。说话的时候,他甚至是有些残忍地强加予她,由睡梦中便一直搁在她心上,说不出那种感觉,像是那种细小的虫子在一点一点蚕食她心头的肉。
她甩了甩头,想甩掉那种乱麻般不可逆感,管他呢,想得多累心,她也正盘算着挑个日子去探望下母亲,还有梓轩哥,择日不如撞日,还真赶巧了,又是周六,简直再契合没有了。
她有半年多没见母亲了吧,最多也就是一星期通一次电话,母亲一唠叨就没个玩,不过她还真是想她了,想到这儿心情大好,竟咬着牙刷哼起小曲儿来,心下思量着得把自己收拾得精精神神地,倏地,由胃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翻涌至喉咙,她被迫躬身,双手扶起盥洗台,大吐特吐起来,空洞的胃酝酿着一波还强过一波的抽搐,吐到最后,只是本能地,任凭胃里的酸水,源源外溢。
女人天生是敏感的,何况是之于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体,自青岩回来,至今二月有余,那个就没来过,最近老也犯恶心,见不得油腻,沾不得荤腥,厚积薄发,终于在今晨悉数成吐。
她凝望着镜中的自己,神情呆滞,倏地,她掬起水,冲着脸面不住地浇刷,良久,她再度抬首,镜中那张水泪淋漓的脸,愈发丑陋,原来她一直明白,只是不愿承认,舅甥luanlun,由最初始已然烙上了罪孽的标签,就算哪天逃得开,这孽痕,怕是如影随形,背负一世了。
她狠狠地鄙夷自己,下一秒,顺着光滑的琉璃,跪坐到地上,地面是冰冷的细瓷砖,那种微微的寒,正一点一点,蚀透骨髓,她竟然怀上了自己舅舅的孩子,妈,梓轩哥,顾小北好脏,她根本就配不上你们的好,妈常说,孕育孩子就像是孕育希望,过程再艰苦也始终怀揣着欣慰。
顾小北抚上自己的小腹,妈妈骗人,罪孽的花又怎会结出希望的果实。
暮晚时分,顾灏南如约而至,她装点妥当,顺从地上了车。
顾灏南看了她一眼,“很漂亮。”他由衷地说,眼底是真诚的惊艳。
“谢谢。”他鲜少评论她的外貌,准确地说,他对任何美貌一律是淡淡地,他赞她,她欣然接受,因为她精细琢磨了一下午。
“很高兴?”他不经意地问了句,眼角有淡薄的笑意。
“还好。”她朝他微微地笑笑。
再无话,她转头,望向窗外,华灯初上,隔岸,是一片灯火阑珊,随着车行忽近忽远,照得她,心亦璀然。
顾小北还是那个顾小北,喜欢自以为是地逞强,执着愚昧可笑地倔强,秉性如此,她再苦,痛过,挣扎过,也就埋进心底,在外人,尤其是母亲和梓轩哥面前,她希望自己看起来,是乐观而积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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