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圭说得好!”李成粱一拍大腿,“还是小光有脑子,我差点给这姓胡的太监迷惑了,还当他真和以前的教习有什么不同呢。仔细想想,咱们受这些表面笑眯眯背后捅刀子人的算计还少吗?居然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们说,胡一一对我们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戚继光摇摇头,“我们有什么好让人企图的?折辱罢了。在卫学里待了一年,什么事都看多了。”他冷笑,年轻的脸上满是倔强和不甘,“我不相信卫里派来的人,特别是安公公的手下。所以,不管胡公公做什么,我们都要想法子逼他走!”
其余三人都点头,但赵三红显得不太坚决,小声劝道,“不过我想,如果他没有恶行,我们就放他一马吧,逼走了就得了。”
“小红就是心软。”李成粱拍拍赵三红的肩,“放心,如果他能老老实实的离开,我们也没那精力跟他斗法。”
“黑人说得对。”戚继光露出他那招牌式的阳光微笑,整齐的牙齿似乎闪过一层寒光,“不知道现在小一一去干什么了,不过我借着他的势教训了那姓高的,安公公就算不责备他,他也得罪了卫学里大部分教头吧?只怕以后有小鞋穿喽。”
“坏家伙,我就知道你是有意选这个机会动手的。”张居正也笑了起来。
这一幕,幸好可怜的如初没有看到,否则一定会沮丧的。她还满心以为赢得了这些被漠视和被侮辱的少年们最初步的信任,没想到抚慰受伤的心灵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其实就算她看到,以她超级乐观的性格来说,也不会难过太久,肯定对着半空一挥拳,大叫:青年嘛,总是愤怒的。没关系没关系,慢慢来好了。就像此刻的她,正信心满满,斗志昂扬的去找雅意安谈话,要为土队争取更大的权益。
而同一时刻,戚继光就站在树下,如初的影子不知为什么在心中盘绕不止,挥之不去,竟然让他生出一种别扭的感觉,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做得有些过分。
不过这心思就如同他曾经怀疑如初是女人一样,很快就消散了。
第一回 安公公的毒眼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意指采取以假乱真的手法迷惑敌人,以达到发起突然袭击而取胜的目的。本书是中正反双方都用了此招,当然啦,利益和目的不同。)
……
照公公的意思说,土队之所以被赶到垃圾场一样的地方去习武练兵,是因为在屡次的卫学比武中成绩垫底。说白了,这是末位淘汰制造成的。
对此,如初深感怀疑,不过她又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只好以自己才担任土队教习兼学监为借口,要求在一个月内再比试一次。
“一个月前才比过哪!”安公公翘着兰花指,笑眯眯地轻刮了一下如初的脸颊,害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胡,你这是出哪门子幺蛾子哟。”
如初一脸无辜,“没有啊,只不过我才接手这一队,之前他们的成绩差,不能算在我身上。再说了,我不努力一下,怎么能让学子们服我呢?学子们不服我,我又怎么能秉承安老您的意思,为我大明王朝培养出有用的栋梁之才呢?”
“哎哟哟,瞧这张巧嘴,真真爱煞人了。”安公公拍掌笑道,“安老?我还真爱听这称呼。不可咱家却不敢受,太僭越了。还是叫咱家安公公吧。”
如初点头,遍体恶寒,不知道眼前这位到底是老太监还是老太太,这用词、这表情,其?劲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那公公到底答应不答应?”她追问不止,生怕给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岔开话题。欺侮人不是吗?那就让拳头说话吧。凡事要往好的方面看,就比如不良少年,至少他们在武力上是高人一等的。
“这个嘛……小胡,比武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是几个人上场打一架就行了,需要做很多准备。”安公公开始打官腔,“咱们的校武场要重新修整;五队学子的军装甲胄要做新的,上回比武时损坏了不少;武器和箭矢也要重新配备;就连战马……也得和于海涛大人商量一下,从军营里往外借。还有,为了公正起见,每回比武都要请一些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告老的将军、朝中的要员做裁判,人家这一来一往,茶水车马银子的孝敬也是要出的。”
如初明知道安公公是刁难,却也没办法反驳,好在现代咨询发达,或许不可能有古人的大智慧,但眼界却还是比一般古人宽的,因此灵机一动道,“安公公原谅属下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一场比武竟有这么多难处。不过,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属下倒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
“哦?”安公公一挑眉,露出兴味的神色。
如初咽了咽口水,站起身来,假装沉思中略带紧张地道,“属下琢磨,天津卫学既然是圣上钦点,又是安公公坐阵,其实还是要名声盛隆才好。这样,一来让天下百姓知道圣上高瞻远瞩,我大明国势强大,二来也能显示公公您治学有方、公正廉明。可是为了让学子们安心习文练武,平时学里的事也不宜张扬,那么唯一让万民瞻仰我明军威武的,就只有卫学比武的这个机会了。”
“你是说把卫内的比武办成像武举乡试那样公开的?”安公公有点意想不到、又有点兴奋地问,“那样花费可不就更大了?现在北虏南倭屡屡犯境,国库并不充盈,很难说服皇上让户部拨银子呀。”
“这点小事不用麻烦圣上。”如初走近雅意安,故做神秘地道,“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们不妨在民间找资金……也就是让那些大富商们参与。商者重利,而名与利是相辅相成的,所以许之以名,取之以利,这不是两全其美吗?”说着,把现代那套赞助呀、冠名权呀、票物分成呀、广告利益呀、对获得名次之队的奖励呀、之类之类的内容详细讲了一遍,听得雅意安频频点头。
“小胡不愧是商家的出身,这算盘打得精呀。”安公公满面红光的说,不必回答,如初就知道他答应了。
其实她在说这番话前,心里迅速的衡量了过,就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雅意安是太监,这辈子注定不能福妻荫子、光宗耀祖了,所以在意的不过是名利二字。而如果办一场公开的比武大会,即扬了名,又能从门票收入和赞助商的孝敬上捞到不少好处,说不定还能在皇上那得到褒奖,他要是不同意才怪。
在讨论土队的校场问题之前,如初隐晦而技巧地问过安公公,知不知道土队被歧视和被故意针对。她以为安公公至少要假装失察,没想到他直接承认全看在了眼里,但他有一个超好的理由来说明为什么不管,而且堵得如初没话说。
他说:“玉不琢,不成器。这些孩子们顽劣,让他们在逆境中奋发,在最困难的情况下承受打击,也是咱家一番栽培之意呀。”
他明明是因为想保持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的形象,又不想太得罪严党才这么做,偏偏能说出这么漂亮的话来,可见是个爱做表面功夫的。那么,把卫内比武办大,正是投其所好。
而且这样做对学生们也有好处。越是不良的少年,越是血气方刚,越是注重某些荣誉性的东西,如果在卫内悄悄地比武,就算她用力鼓动,他们也未必合作。可在公众面前亮相就不同了,谁也不想丢人,所以只要她稍加刺激,他们就必尽全力,以他们的武力程度来说,绝不会垫底,甚至有可能问鼎。当他们尝到胜利的滋味,得到民众的承认,明白自尊和自强是要靠自己的,难道还不转变吗?对某些孩子来说,鼓励远比惩罚更有用。
这样还有第三桩好处:可以为庆善号铺平在天津卫的生意道路,这样既能帮老爹发展事业,以后还不必经常往京师的分号跑了。
哇哈哈,她果然聪明呀,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被她发展出无尽的可能。不过等等……刚才安公公说什么?
他说“小胡不愧是商家的出身,这算盘打得精呀。”
这什么意思,他知道她的背景吗?于海涛大人不是说好帮她隐瞒吗?不是说如果她暴露了,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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