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只剩了三信。”陈先生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薛允衡的思绪。
他回过神,看了看信上画的那一枝桃花。
这几封信已经被他与陈先生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了,从笔迹到画工,再到行文的语气,他们一一细查,却并未现有何异常。
一切都太普通了,寻不到丝毫特点。字迹端正,毫无特色;赠言不诗不文,看不出有什么文采;字谜粗陋,但拼字的想法却又挺精妙;画工平常,甚至有些死板。
这种种合于一处,完全组合不出一个惊才绝艳的大师,若说是个读死书的庶族,倒还更可信些。
陈先生显然亦有同感,盯着信纸上那死板的桃花看了半晌,叹了一句:“庸极妙极,集于一身啊。”
薛允衡跟着点了点头,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桃花上。
长到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谁将桃花画得这样死气沉沉,枝无骨、叶无韵、花无神,简直没有一丝生机可言。
“直如死物。”他下了一句评语。
然而,语声未落,他蓦地心头一动。
死物么?
他再度盯着那桃花看去,渐渐地,眸中升起了一丝暗色。
仿若巨石落沉水,犹似双脚陷泥潭。
他痴痴地望着那桃花,眸中暗色越来越浓。
那一枝桃花,不是开在人间三月天的葱笼明艳,而是浓夜中坠临深渊的绝望与挣扎,黑暗为枝骨,绝望是叶韵,寂灭作花神。
死气满纸,生机断绝。
薛允衡猛地合上信纸,呼吸急促,竟听见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心有余悸。
不过一画尔,而他,竟看得心有余悸?!
这怎么可能?
他平定了一下心神,重新展开信纸,细观半晌,方低语道:“先生有没有觉得,这桃花,有点不一般?”他的手指在桃花上点了点。
“哦,有何不一般?”陈先生问道。
薛允衡微微侧,将信纸拿远一些,端详了片刻,心中莫名地觉得诡谲。
这一枝纸上桃花,的确萦绕着浓重的死气。
那种被什么东西缠住的感觉,蓦地涌了上来。口鼻眼耳犹如被塞住,唯有深深的绝望,自纸上漫进了他的心底。
他握信的手猛地一紧,纸张出“刷啦”一声响。
“此公,莫非已然窥破生死之道?”他自言自语地道,脸色苍白,神情却格外凝重。
陈先生被他一言提醒,再细看那桃花,片刻后,神情也变得肃然起来。
一时间,车厢中再无人语,唯窗外西风,萧萧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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