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五郎早忘了?”浅青公子剑眉星目、清雅俊朗,像是个儒生。
“一别五年,甚是想念!”卓不浪的话竟无半点戏谑,说完缓了一阵子,才又接着道:“这位是黍谷的谷灵娘子。谷娘子,这位是苏澈。”
人称书、画、刀三绝的苏家三公子苏澈,谷灵自然是听过。剑南道苏家是武林世家,门风儒雅,附元绝学更是冠绝武林。苏澈的飞刀在武林中独树一帜,江湖中没人见过他的飞刀,也没人知道飞刀在哪儿,飞刀只在他想的时候、出现在他想的地方,“天上流星过,地上苏刀没”。
“苏三公子。”谷灵施礼道。
“谷娘子请。”苏澈为二人斟上茶。茶汤黄而碧,谷灵轻啜一口,只觉味甘而清、沁入心脾,她还从未喝过如此甘醇清冽的茶:“久闻蜀茶之名,果然是茶中珍品。”
苏澈笑道:“看来谷娘子也是喜茶之人,五郎何不与谷娘子回邛州小住,尝尝岭南道的茶。”
“邛州?”谷灵转头看着卓不浪,道:“你不是西京人氏吗?”
“你知道我的事越多,我怕我会越舍不得你。”卓不浪促狭道。谷灵瞪他一眼,没有理会。卓不浪接着道:“今早错过一位朋友,不想却遇见兄长。在张掖的这些日子,大悲、大喜,也惯了……这次遇到苏兄,我可不走了,少说也要与苏兄大醉三日!”
“五郎还是五郎。”苏澈笑道:“为兄不善寻人,五郎就多留几日,也好与为兄叙叙旧。”
“苏兄这里可有剑南烧春?”卓不浪小声问道。谷灵瞥了他一眼,没想到膏粱子弟也会赖在别人家中要吃要喝。
苏澈没有答言,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过后,卓不浪喝了口茶,道:“话说苏兄此来张掖,也是因逆林贼人?”
苏澈斟着茶,意味深长地道:“这些人可不简单。”
“苏兄对僵尸知道多少?”
“在谷娘子面前,我又岂敢班门弄斧。”
卓不浪转头看着谷灵,笑道:“谷娘子说,邪书《地藏兵符经》记载了养尸成兵之法,贼人极可能正用此法豢养阴兵。”谷灵听到“地藏兵符经”五个字,眼神微变。在义庄时,她确实顺口提过此书,但并未言及书名,更没有说过养尸成兵之事,卓不浪又何以得知?
“此书我也略有耳闻。”苏澈道,“阴兵……真是狼子野心。”不论所言何事,苏澈的声量自始至终从未变过,如同煎茶的手一般沉静自若,仿佛任何事都难以在他心里泛起涟漪。或许只有如此沉静的心,才会有如此沉稳的手,才能练出如此惊世骇俗的飞刀。
这时,和叔引着使女来到一旁,苏澈道:“谷娘子,我有件物事要交与五郎,失陪一会儿。小桃代我为小娘子煎茶。”苏澈与卓不浪起身往内堂走去,使女小桃坐到桌前煎茶。
卓不浪随苏澈走进书房,书房中墨香熏淡,梨花木的书架、书案和木椅,处处透着清雅。苏澈从书架上取过一物放在书案上,将缠裹的绢布解开,是一把刀,刀长不足一尺的普通短刀。卓不浪拿起刀细看之后,面色大变,刀刃裂为极薄的三层,中间夹着两层极薄的木片,工艺繁细精妙,令人叹为观止。
“这是……”卓不浪小声道:“封血裂刃?”
“正是。”苏澈道:“五郎生在铁冶世家,应该知道,能锻此刀者,天下不超过三家。”
“卓家便是其中之一……”卓不浪沉吟道。他说的不是长安的卓家,而是邛州的卓家。卓家经过几代人的精研,工艺精良可媲美朝廷少府监。逆林贼党若真造反,锻此刀者便是反贼……卓不浪不敢往下想,只觉得心里窒闷不堪。
苏澈将刀重又缠裹好,递到卓不浪面前:“此刀共有五把,这把就交与五郎。”
卓不浪接过刀,一屁股坐在木椅上。谁能想到,卓家百年基业很可能就在这五把刀上。登峰难,跌落却不过是一念之间。他突然有种如履薄冰之感,这趟张掖之行真是步步凶险。
卓不浪呆坐半晌,才又开口道:“苏兄为何到张掖?”
苏澈平静地道:“因为他们盗走了苏家的武籍。”
卓不浪又一惊,苏家家规极严,门下弟子极少在江湖走动,因此也极少有外人进入府中,更别说盗走武籍。
“能从苏府盗走武籍,这帮贼党真是高深莫测。”卓不浪道:“不过,我记得你说过,苏家的武籍只是些入门的功法,苏家绝学都是掌门亲身传授。”
“功法事小,盗走武籍事大。”苏澈道:“苏家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务要彻查到底。”
卓不浪想起贼党弓手的附元飞箭,原来是盗学苏家武籍。再想想隐匿张掖的其他门派,武籍被盗对武林门派而言都是大忌,各派心照不宣,各自查探,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么说来,各派恐怕都是因为武籍被盗,所以各怀心事,想要找回武籍。苏兄可查到什么线索?”
“线索……”苏澈道:“就是岱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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