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死猫掐不到树上?”说着,秀琴往前走两步,重新补了一躬。学着城里人的样,拉拉吴天娇的手,笑着说,“嫂子,啥时候过门呢?我榆生哥可等不住了!”
蔫人不说话,一开口就出个古董。张秀琴这一句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吴天娇的俏脸上也布满红云。
“老革命”不耐烦了,嚷嚷道:“好了好了,吵球个啥?还没办正事呢。洪林、秀才,快搬砖支锅……”
董国胜过来拽着朱建明的袖子说:“七叔,还没说我呢?让我也跟嫂子认识认识。”
“介绍个屁?以后日子长着呢!噢对,侄儿媳妇,这是狗剩……”
董国胜气得脸红脖子粗,嘴里嘟囔道:“谁让您说小名.人家又不是没官名?”
说是说,董国胜还是对吴天娇鞠个躬,说:“嫂子,我叫董国胜。”
“老革命”胡乱一指:“这是长生娃,那是王家保,那个丫头叫换过,这个丫头叫拉弟,那是尕海、尕蛋,尕福儿……。行了行了。都说清楚了吧!大家各忙各的去吧!”
顿时之间,大家唿啦散开。烧火的烧火,切菜的切菜,人来人往,乱成一团。母亲把榆生的房门打开,几个屋里全都坐满了人。
一直到深夜,才把摊子收拾干净。四爷多喝了几杯.上岁数的人了,没敢让走,就睡到爷爷董万山的屋里。
母亲焦急地望着门外,说:“娇儿,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路哩!咱们早点睡吧!你到楼上睡,刚换的被套,干净着昵!”
吴天娇说:“娘,我就和您睡一屋。”
母亲说:“傻孩子,娘睡热炕睡惯了,又硬又烫,受这份罪干啥?榆生屋里有暖气,床垫也软和些。你先上楼去吧,我再添添火。这么晚了,榆生不会回来了。”
吴天娇拗不过,想了想,说:“娘,那我就去了。明天早晨别记者叫我,我自己能醒。”
母亲说:“天娇,你不会再住一天吗?刚来就走,娘还有一肚子话要和你说哩!”
吴天娇说:“娘,单位事多。不好多耽搁。我以后来的机会多着哩!只要您不颇烦?”
母亲一笑,说:“傻丫头,这是什么话?这个家就是你的家,你们以后不嫌我老婆子累赘,我就高兴了。”
吴天娇眼眶一热,俯在母亲的肩上,动情地说:“娘,不会的。我以后一定真心对您好,您就是我的亲娘。我不但是您的儿媳妇还是您的亲丫头,娘您信吗?”
“信信,咋不信?”母亲揉揉眼睛说,“你才来了这大半天,娘就看出来了,你是好姑娘。榆生寻下你这么个好媳妇,娘到死也心安了。”
娘儿俩说着话儿,不知不觉鸡都叫头遍了。母亲催促天娇快上楼,高低歇一会。母亲给炉膛里添上煤.压压火。走到院子里,望望天空,叹一口气,念道:
“儿啊,你怎么偏偏今天不回家呀?”
下卷 四十一、遇拦路虎
说好要连夜赶回去的,但最终还是人算不如天算,未能如愿。
董榆生在县城办了几件事,耽误了时间,回去的晚了些。天刚黑不久,车到大砂沟,就见到几个警察挡车,路旁黑压压停了一长溜子车。一位矮个警察走过来(此人正是被常根福掀了个仰巴叉的那位),老远就冲董榆生吼道:
“下来下来。开球辆破桑塔纳就烧成这样,要是坐上宝马、奔驰还不知眼睛往哪儿长合适呢?”
董榆生心平气和地说:“你说停车我就停车,要执照我给你取,说那么多闲话有什么用?”
“哟嗬!倒底是财大气粗。”矮个子警察不高兴了,揶揄道.“没准还是黑车呢?有手续吗?”
董榆生把驾驶执照、行车执照、营运证、安管交费单、保险什么的等等一古脑儿双手递给那位警察。
矮个警察看也不看,接过去就装进口袋里,说:
“下车,到检查站说去,今天就治治你的毛病。”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无奈董榆生只好下车.跟着矮个警察往检查站走。到了一间房子门口,不由分说,董榆生就被搡了进去。矮个子警察在后面说:
“进去等着,听候处理!”
房子里四周一转摆满几溜木制长靠背椅,屋顶一盏说黄不黄,说白不白的电灯泡,由于烟雾缭绕,说不上它的确切瓦数了。房间里人声嗡嗡,怕有几十号子人,河南山东、江苏陕西,什么口音都有。董榆生找个地方挤了挤,勉强坐下来。闲得无聊,反正不抽也得抽,他掏出一盒“中华”,顺便给跟前几位散了散,自己也叼上一支。旁边的人立刻对他刮目相看,其中一位凑过来给他点上火,说:
“大哥,犯事了?拉的什么货?”
董榆生苦笑笑说:一辆小汽车,能拉什么货?糊哩糊涂就进来了。”
“哎哟,那是你给他们顶嘴了?”
“也没顶嘴。就是讲了几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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