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下,李辞感觉脸颊刺痛。
絮儿死死盯着他的眼,双唇抿得紧紧的。泪水在眼眶泛滥,扬在空中的手还未收回,眼泪先一步滚落。
絮儿冲出门,头也不回。
李辞呆了片刻,顾不得冷,扯过棉巾围在腰间就冲出来。
“咣当”一声推门,集美被惊醒。
翻身起来以为撞见哪里来的水鬼,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的。立马钻回被窝瑟瑟发抖,从枕头底下摸出桃木剑握着。
李辞一连将正屋所有房门推开,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絮儿的身影。
他缓缓走向枯败的荷花池,尽管一万个不相信絮儿会跳水自尽。
暗悔玩笑开得过火,却理不清絮儿生气的缘由。是讨厌拿生死大事欺骗她,还是恼火他欺瞒真实样貌。
正想得出神,一阵夜风袭来,吹得他身上凉飕飕的。“咚”的一下,不妨哪里飞来颗石子儿,打在他后脑勺。
李辞转身,见絮儿提着灯笼站在廊下,沾湿的衣裳没来得及换,怨鬼似的恨着他。
正要开口辩白辩白,倏听絮儿吸吸鼻子道:“李辞,你个王八蛋!”
李辞不反驳,几步跑去,想看她还在没在哭。好像没在哭了,只是眼眶尚有些红。
“大夜里跑什么跑,染风寒是要害谁?”絮儿乍止住泪,声音便有些沙沙的。
李辞偏下脑袋,“想害你,且要看你同不同意被害。”
絮儿一下来了火,抽出根细木棍打在他膀子。
李辞不躲,甚至不动,由着她打。
直打得那冷白的胳膊泛起好些血红印子,絮儿才渐渐没了火气。
后知后觉生出愧疚,怎么对个久病之人下如此狠手?即便他是装病。
“气消了?”李辞问。
絮儿别过脑袋看向旁边,鼓鼓囊囊吹着腮,“嗯,消了些,还没完全消。”
一把将那根柴火棍塞到他手里。
李辞怔了片刻,将手中棍子看了看,沉沉笑出两声。
想来,絮儿发现了。
絮儿跑回房,放下纱帐抱着膝盖坐在床里,整张脸烧得火热,一颗心狂跳不止,在万籁俱寂的夜里。
方才在偏房真是气急了。没想到李辞拿要命的事情骗她,那种事哪是可以开玩笑的,也不怕折损阴德。
又恨他明明没毁容,偏要哄骗她。她连逃跑的打算都对他说了,连父母离婚的事都对他说了,连小时候被霸凌的事都与他说了。
他却一直把她当成外人,装毁容骗她。
未必她就真的贪图男色到这种地步不成?
她恨,恨李辞把她看扁。
一时气急攻心,抬手打了他。打完比李辞还觉委屈,一股脑跑回正屋,却不敢回房哭,唯恐吵醒集美。集美本来就入睡困难。
她靠墙根坐下,抱着膝盖呜呜咽咽地抽两下,扭头回了小厨房哭。
灶台上的蜡烛烧得只剩一点,蜡炬滴成一滩汁液,像谁带血的眼泪。
灶内还有些星子未灭,忽闪忽闪地,在一堆死灰里头无辜地眨眼。
不妨脚底下踩到个什么,絮儿定睛瞧去,原是一根细长的柴火。借着暗淡的烛光又看,杌凳旁似乎有几行小字。
她只得端来烛台凑近细看,灶前冷的灰烬里,写满了她的名字。
是李辞写的,就在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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