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一半,故作讳莫如深的样子,皇后使个眼色,嬷嬷良玉把宫女都屏退出去。
“可是妹妹听到什么风了?”萧皇后发白的唇颤巍巍抖动,眼神却是狠厉的。
陈贵妃莞尔一笑,“臣妾哪有本事打听什么呀?整天在宫里坐着,人又笨,脑子又直,娘家又远,找个传话办事的都找不到。”
稍顿又道:“不过是听两个太监说近来京里有传言,说皇后娘娘与齐王妃颇为投缘,暗里赏了她许多。想来无非是谣言,不好当真。”
见她说完正话说反话,萧皇后笃信她有了十足把握,显然已经挖好坑,等着她的人往里跳。
萧皇后硬挤出些笑容,探身拉住陈贵妃的手,“好妹妹,难怪皇上说你最是善解人意。你也知道,自打我病这一场总不见好,别说宫外的事情,就是宫里也有顾不到的地方。”
见陈贵妃面色平常,萧皇后猜想恐怕还没有真正坐实,倏而放缓语气,“今儿倒提醒我,那姑娘虽是冲喜,到底是辞儿的正妃,我这个母后也该亲近些才是。依你说,赏她什么好呢?”
两句话又把事情兜回贵妃身上,把之前私底下接触齐王妃的事摘得干净不说,还大大方方封赏,显得陈贵妃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陈贵妃暗自动气却不好发作,笑道:“赏什么全凭皇后娘娘,意思到了就成。臣妾虽养了辞儿一场,到底不知如今年轻人喜欢什么。”
说着拍拍萧皇后冰凉的手背,摸着比之前似乎更瘦了。陈贵妃心内大喜,面上却轻拢娥眉。
“瞧着姐姐又清减许多。昨日圣上赏了几包雪燕,回头给姐姐拿些来。咱们女人呐最不经老,得好生保养才是。”
言罢起身告辞。即便皇后暗中拉拢李辞,也是两个将死之人抱团取暖罢了。此去心情畅快,刚踏出门就哼起家乡小调来。
给萧皇后听见,又是一阵怒咳。“良玉,叫人把屋子内外扫洗几遍。那根凳子扔出去烧了。什么脏东西!”
良玉为她抚着心口顺气,“娘娘保重身体要紧,何苦动这份气。”
萧皇后轻笑一声,“凭她也配叫我动气?区区县丞之女,如今倒端得好模样。她那意思,我要拉拢齐王妃?一个贩粮食的商户女,本宫用得着巴结她?也就是她那样的贱人才把人往下贱了想。”
骂这一通还不解气,赶巧小丫头进来送参汤,萧皇后端起瓷盅砸个粉碎,重重喘粗气。
“把个死读书的傻儿子当成宝到处吹捧,真够可笑。翰林院那几个老头子哄她开心,无非想走她的门路替孩子打点仕途。她那样子还想做太后?做梦。”
良玉一面替她抚背一面跟着笑,“所以您何苦动这份闲气。她啊,山鸡强装凤凰,穿金衣也不像样。咱们燕王殿下千尊万贵,哪是她那傻儿子能比的。”
提起燕王叫萧皇后又一阵头疼,她平躺下去,声音跟着软掉一截,“赟儿最近在忙什么,也没见他来请安。”
良玉笑着替她掖被子,“听说皇上有意叫他兼管户部,前些日子跟着内阁几位大人议事,想来是忙吧。”
“忙?”萧皇后鼻腔里哼出一缕不屑,“忙着气我还差不多。上月云舒来看我,哭得眼睛都肿了。说他有三个月不曾在府里歇。睡在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说着抽出手捶在被褥,“怎么就生了这样的。”
良玉替她放下帐钩,无奈劝道:“寻常男人尚且三妻四妾,殿下做大事的人,哪里会天天绊在她跟前。无非多讨几个女人的事,乐意就领回去,不乐意放到外头养。您又何苦为这个动气。”
紧着又道:“您啊也劝劝王妃,夫妻间和软些,别白眉赤眼的,叫外人听见不好听呐。殿下讨几房夫人回去,多生养些孩子,她膝下多了孩儿,又博得贤良美名,岂不更好。”
萧皇后越发感觉头脑发胀,太阳穴咚咚咚地跳着,“道理是这样的道理……罢了,快到云舒生日,差人打点些礼送去。别说我这个姑妈不疼她,哎……”
她揉着额侧,仿若揉着散不去的烦难,“当初就不该做那亲上加亲的打算。云舒一心想嫁赟儿,奈何赟儿不喜欢她。如今他们闹成仇人不说,连我这个母后也和儿子成了仇人。”
“您就少操些心。仔细又害头疼。”良玉转身点上几盏浓浓的安神香,无奈摇头。
却说絮儿与集美在别院过了几天舒心日子,每日吃喝不愁,又无人打扰。眼见身体练得越来越好,筹划着找时机逃跑。
偏巧这日孟管家送来一张请帖。原是燕王妃贺生辰,邀请她去赴宴。
那燕王妃萧云舒最爱排场,凡京中有头有脸的王公官贵都下帖邀请。
“啥,啥,啥,这写的啥?”
絮儿指着拜帖哭笑不得,又是繁体字,又是文言文的。
集美翻译一遍,中译中,方知是请她外出赴宴。絮儿暗喜,这真是天降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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