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绮节不敢接着打趣她,安慰她道:“许久不出门的人,一下子晒多了日头,是容易晒黑,不过不妨事,养个七八天,又能白回来的。“
&esp;&esp;孟春芳咬着樱唇儿,还是不说话。
&esp;&esp;她身旁的丫头替她气不过,低啐一口:“三娘不晓得,我们小姐不是被晒成这样的,都是杨大小姐捣的鬼!“
&esp;&esp;李绮节心口一跳,原以为杨天娇想对付她,所以她推病不去武昌府,孟春芳是杨天娇以后的堂嫂子,和她无冤无仇的,她怎么连孟春芳都不放过?
&esp;&esp;丫头看李绮节和宝珠都看着她,挺起胸脯,冷笑一声,继续道:“县里人都晓得,杨家大小姐从小就生得黑,那是天生的,杨夫人想了好多法子,都不顶用,连那个什么御用的太真红玉膏都想办法捣鼓了给杨大小姐使,还是不中用。小姐晓得杨大小姐的心病,怕她面上不好看,每回出门,都擦了米粉,把脸上的颜色弄得暗沉一些,可杨大小姐还是嫉妒我们小姐美貌——“
&esp;&esp;说到这里,孟春芳脸上愈发红了,丫头没发觉,接着道,“她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一种又白又香的花粉,说是从南边应天府买的,搽了之后能让脸蛋又滑又嫩,非逼着我们小姐搽,我们小姐没办法,就用了一点点……“
&esp;&esp;孟春芳觉得杨天娇虽然任性,应该不至于害她,而且那香粉看起来细腻洁白,闻起来甜滋滋的,像花蜜一样,一看就晓得不便宜,再加上杨天娇撒娇卖痴,她一时心软,就搽了一点。
&esp;&esp;头两天没看出什么来,晚上洗脸时,她发现自己的脸蛋果然比头一天滑嫩些,还以为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杨天娇了。哪晓得
&esp;&esp;另一头的贺妈妈一路左顾右盼,看到身后没人跟着,才一矮身踏进蔷薇院。
&esp;&esp;已近寒冬天,院子里的蔷薇花架孤零零的,只剩一架黑瘦虬曲的枯藤。两个梳辫子的小丫头坐在台阶上玩翻花绳,一个穿袄裙的大丫头靠在门口的垫子上做针线。
&esp;&esp;“二小姐呢?“
&esp;&esp;大丫头放下针线,起身打起蓝布帘子:“二小姐在练字。“
&esp;&esp;贺妈妈眉头微微一皱:老太太千好万好,就是看不得闺女写字读书,谁敢在她面前咬文嚼字,老太太能当面吐她一脸唾沫星子。二小姐以前从不碰书本的,这几年不晓得怎么钻了牛角尖,天天闷在屋子里读书写字,还好老太太不知道,不然二小姐的日子就愈发不好过了。
&esp;&esp;进了里间,大丫头竹叶朝里道:“小姐,贺妈妈回来了。“
&esp;&esp;里头的人没出声,仍旧屏气凝神写完一个石字,才放下笔,在铜盆里洗净手,转出书房。
&esp;&esp;却是一个看去年纪似乎还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娃娃,脸颊圆润,鼻子纤巧,下巴尖小,一双眼睛又黑又深,比她的相貌足足老了十几岁。
&esp;&esp;贺妈妈知道二小姐看起来就像个小娃娃,软弱可欺,其实手段和金夫人田氏一样,也狠着呢!不敢怠慢,一直等金蔷薇坐定,才小心翼翼道:“那李家三娘瞧着倒是生得灵醒大方,说话也可人疼,就是性子有点骄纵,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像是个能干精明的。“
&esp;&esp;金蔷薇直接道:“她家答应了吗?“
&esp;&esp;贺妈妈摇摇头,“咱们这样的人家,他们家怕是不敢奢望。“
&esp;&esp;金蔷薇冷笑一声:“咱们这样的人家?“
&esp;&esp;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仿佛觉得这句话十分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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