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科姆咕哝着:“眼下,X先生占据着日经很重要的位置。”
阿卡里咧嘴一笑。
“X先生最好是希望这世界不要明天就走到尽头,不然他会损失很大一笔钱。”
马尔科姆意识到,在那天来临之前,他和巴林公司其他人还会继续被人当摇滚歌星一样对待。因为亚洲所有人都想知道里森到底是怎么操作的,而惟一看来跟他足够接近,从而有可能了解情况的就是这些为他操作交易的人。当然他们并不真的知情——马尔科姆对他的英国同事性生活的了解程度远高于对里森的交易手法的了解程度。但是他每天都和这个明星交易人通着电话,有时一天打十次,甚至二十次。通话次数如此之多,以至于他都不太用通话盒了,因为东京指派的交易跟新加坡的比起来实在是太不值一提。
到了马尔科姆在巴林公司的第四个月,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直接在为里森工作,或者说通过里森为X先生工作。办公室里这群人把这个操作过程当成了笑料。大家把X先生想象为一个007电影里的反派,躲在水底的老巢里,周围鲨鱼游来游去。他边蹭着双手边对里森发出交易指令,而里森则打电话到大阪,然后马尔科姆把交易付诸实施。每次马尔科姆操作的时候,其他交易员就围拢过来,看着他跟里森通话,然后小声嘀咕:
X先生今天饿了。
X先生卵蛋是铁的。
X先生吞下了大半个日经。
又度过了为里森忙碌的一天之后,马尔科姆在厨房碰到了希尔斯,这里也是他第一次跟阿卡里谈论里森的地方。希尔斯当时正在冰箱旁边一台小电炉上煮面,他一边看着墙上贴着的纸片上的数字,一边用筷子搅着面。马尔科姆估计那也是里森的交易,因为这会儿几乎所有通过这里的交易都来自新加坡。
“我挺想知道里森是怎么这么成功的,”马尔科姆靠在冰箱上说,“他做的交易数额这么大,我的电脑简直都在抖动,可他却好像轻松得连滴汗水都没有。”
希尔斯的目光并没有从纸上移开。
“等你面对面见到他的时候或许能弄清楚吧?”
马尔科姆直起身子。
“你是什么意思?”
希尔斯从碗里抽出一根筷子并且在空中转动着,看来脑子还想着墙上的数字。
“你和阿卡里下周末要去新加坡。这次是个外派任务,我们实在抽不出别人。所以你会有机会亲自见到里森先生本人。”
马尔科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一直都想去新加坡看看。他听说过它是亚洲最干净最有发展活力的城市之一,或许也是世界上最干净最有活力的。而更重要的是,他对里森深深着迷。过去几周当中,他的形象在马尔科姆头脑中几乎比卡尼还要高大。卡尼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筹集资金,而里森则正在玩弄日经,就像玩儿一个破布娃娃。
“趁你还在这儿”,希尔斯边用筷子敲打着那纸片边补充,“拜托你告诉里森,请他向神秘的X先生转达我的问候。从这些交易看来,他一个人就让我们盈利不断。”
十二:新加坡,万米高空(1)
吞下的酒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作用。
飞机在剧烈地颠簸,马尔科姆用双手紧握着装酒的塑料杯,尽量不让身上的白衬衫被弄脏。从右边圆形的双层玻璃窗看出去,外面是一片漆黑,尽管他很肯定现在还不到下午5点,而且从大阪起飞的时候,外面天色还很亮。他不太清楚风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他一直都在打瞌睡。他的头本来一直抵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后来飞机遇上了第一波厚重的乌云,开始剧烈地上下翻腾。他一下子醒了过来,刚好看到阿卡里面色苍白,死死攥着座椅,双手已经全无血色,并且不住朝晕机袋里呕吐。
“这该死的雨季,”阿卡里指着被染黑的窗子,“我说了我讨厌飞行吧?我总是很快就开始呕吐。”
尽管胃里难受得厉害,马尔科姆还是挤出了笑容。酒让喉咙感觉暖暖的,不过它并没能帮助马尔科姆抵抗住剧烈的身体反应。他不知道这瓶酒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放在阿卡里随身带着的袋子里吧,但是塑料杯显然是飞机上的,而且杯子的大小不够,无法帮他灌下足够多的酒,让他彻底喝醉,从而帮他挺过还有很长一段的航程。
“有的人天生就有一种抵抗晕机的本能,”他费劲地调侃着,“但是我想呕吐一下或许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飞机猛地向右倾斜过去,有一部饮料推车在机舱后部什么地方翻倒了,发出很大的撞击声。机舱里传出还算有克制的尖叫,然后有人用中文在祈祷。马尔科姆感觉到自己的笑容凝固了,这好像又是那样一个奇怪而熟悉的时刻,恐惧变成了另一种感觉——好像是瘾君子所渴望的那种刺激。就是他开着卡尼的杜卡迪冲过一堆沙砾,车轮一下子离开地面所带来的感觉;就是他看到对方前锋逼近他,肌肉剧烈碰撞之前那一秒的感觉。马尔科姆并不追求危险,但是深藏在他体内的某种物质让他能体味危险的快感。从阿卡里惊惶失措的表情来看,他对危险可没有同感。他和这架飞往新加坡樟宜机场的日航航班上其他的所有乘客一样,只想赶紧把双脚踏在地面上。
马尔科姆吞下最后几滴酒,捏扁了手中的杯子,然后把它塞到前面的座位袋里。飞机突然往上拉高,接着又向下猛坠。阿卡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然后把整个脸都栽到了晕机袋里。由于阿卡里的呻吟,马尔科姆只能勉强听到从机舱广播里传来的机长的声音,混杂着中文和日语。马尔科姆猜想可能是提示大家为紧急降落做准备。机长的声音听来很紧张,而且就在说完之前,他还突然冲着副驾驶喊了点什么。
马尔科姆闭上眼睛,紧咬着牙齿,牢牢坐在座椅上,让那种刺激感占据了自己。他们经历了一段失重,然后飞机从厚厚的云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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