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答她,仿佛天地唯有她一人。
她仰颈,望入魏玘的凤眸,只看见无尽的深黑,不容半点光芒。
阿萝的手渐渐松开,而魏玘依然滞立。
她知道,她短暂地赢了,也短暂地输了——他被她击垮、被自己击垮,与她一样,受痛苦的浮浪叩打,留下一道道难平的伤痕。
在这里,没有凯旋与胜利,只有两败俱伤、背道而驰。
阿萝抬腕,以指为笔,描摹他俊逸的眉宇、挺立的鼻梁、颤抖的双唇。
“子玉。”她很轻、很细地唤他。
“我是喜欢你的。我当真……是喜欢你的。”
他还能听到吗?所有话、所有事——他还能听进去吗,哪怕只有一句、一点?
“我最初看见你时,你是凶恶的、可怕的,是闯入我院子的野兽,让我畏惧、害怕。有好长一阵,我都是这般想你、这般怕你。”
阿萝的手很柔软,捧住那清俊、漂亮的面庞时,动作也轻缓极了。
“后来,过了许久,你就变了。”
“你变得温柔,不再苛刻地待我,开始问我的意见、在乎我的心意。你也变得脆弱,叫我知道你挣扎、知道你难过、知道你困苦。”
渐渐地,阿萝靠近魏玘,贴上他前额,同他鬓发厮磨。
“可你依然是风光、漂亮的。”
她合眸,又勾唇,颊边有梨涡,一枚泪滴深陷着,蕴藏真切的恋慕与痛楚。
“你在意许多人,也帮助许多人,受他们尊敬、感谢。我看着你时,总感觉你发着光,好像仅仅站在你身边,就是令我骄傲、喜悦的事。”
“我便愈发喜欢你、倾慕你,想与你待在一起,也想被你抱着、亲吻着。”
“我想,你待我这般好,我总归要为你做些什么。”
“可是,子玉……”
阿萝轻轻笑了一声。她与他分离,抚开他微碎的鬓发,看他颤动的眸子。
梨涡里的圆珠,受她唇角牵动,极快地滑落下去。
“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是她错,错在未察陷阱、只身入梦,错在意志不坚、浑浑噩噩。
她以为他变了,以为他会询问她、聆听她,可事实是,他从来没有变过。
也是他错,错在给她自由,却不愿打破篱栏,只让她在掌心舞蹈,对她作无声的掌控。
他在污浊里厮杀,贪恋她纯澈,刚愎自用,最终酿成苦果。
从始至终,任何真相都无法伤害阿萝。
能伤害她的,只有她在乎的人——只有这个强硬、擅断、孤行己见的他。
阿萝动身,徐徐撤向后方,与魏玘拉开距离。
她垂眸,不再看他,只俯身,任细小的青影攀上手腕,便再退,隔开近乎五步,又对那滞立原地之人,落下端方、周正的一礼。
“明日巳时前,我会离开。”
她的声音依然很轻,携着她离去的背影,荡在晚风之中。
“这段时日,多谢肃王殿下照拂。”
……
倒影池边,魏玘静伫。
近处,烛火成片,牵连如丝,将月光烧得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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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远处,人影屏息,悄然默立,旁观一切,久久不敢上前。
晚风扑面,扫过满池雪色,卷上魏玘的身躯,在他眉骨悬停。他感到风是冷的,夹着冬般的凉意,吹散他滞凝,打醒他一点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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