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答应一声,正要下车,却又被他制止了。
“我把车开到宿舍门口。”苏彧说着,发动车子。
他这次开的很前,一直快到门口的时候才停下,顾杳下来以后两步就走回了楼道,想了想,她又原路返回来,过去敲敲车窗。
“怎么了?”他把窗子降下来。
顾杳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未拆封的口罩,递进去:“尽量别去人流量多的地方,出门的时候就戴口罩。”
他的手扶着方向盘,似笑非笑。
顾杳叹了口气,把口罩的包装拆了:“你低一下头。”
就那么端端正正的给他戴上,纤细的手指还托了下他的下巴。
顾杳上去以后,一起跟来的实习医生张清雅刚从外面洗漱回来,短发下是一张圆圆的脸,素面朝天的样子,脸颊上还挂着水珠。
“顾医生,你下去干嘛啊?”看见顾杳,她就苦着脸问道。
顾杳懒得骗她,就直接说道:“有一个朋友过来看我。”
“你在这儿有朋友啊?真好……”张清雅听了她这么说,就十分羡慕,把手中的盆子塞到床底下,小心翼翼的在床沿坐下,想了想,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说。”顾杳脱了外套,把房门关上。
张清雅这才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咱们的运气实在是不好……明明有那么多人,偏偏还是被投票选了出来,顾医生,你当时是不在,你没看见投票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说悄悄话,明显是在商量着窜票。”
“嗯。”顾杳淡淡应了一声,对这些话题并不感兴趣,见那小姑娘仍旧睁着大眼睛看她,她爬上床,简单解释了一句:“挺正常的,医院内部也是个小社会,当然有人拉帮结派。”
“我是刚来的,不懂这个,那顾医生,你为什么……”张清雅又问。
“懒得去弄这些东西,做好手术最重要。”顾杳躺下来,看了她一眼:“去关灯吧。”
“好的。”张清雅急忙过去关了灯,自己也躺在另一张床上,黑暗中,声音带了些恐惧:“那咱们在这儿,万一也被传染上怎么办?”
顾杳闭上眼睛,淡淡说道:“戴好口罩就没事,疫苗很快就会研制出来。”
第二天上午,顾杳过去查房,病人就是下午要进行手术的那个,是个六十岁的男性,在家做农活的时候忽然脑出血倒地,县里的医院医疗技术有限,没办法进行手术。
顾杳过去的时候,病人的家属都在病房里,其中有六十多岁的女人,是病人的妻子,已经是满头的白发,看着特别显老,就跟七十多似的。
剩余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他的女儿,穿着都很朴素,看着家境都不像是富裕的。
一听顾杳是从市里来到医生,病人妻子就有些担心:“那手术费是不是特别贵?”
大女儿打断了母亲的话:“妈,都到这个时候了,救人要紧,咱们花多少钱也得治!”
那母亲就抹了下眼泪,转而看着几个女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这个钱,你们姊妹几个要均摊,不准向你弟弟要!他是男孩儿,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出钱的。”
顾杳在旁边听了这话,就知道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家长,有心问一句:既然是顶梁柱,那他不出钱谁出?
不想惹事儿,就沉默的退了出去,只是之后就有意留心这一家的动向。
三个女儿都是忧心忡忡的,各自站在走廊上不停的打电话,不用听对面说了什么,都能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估计是她们的丈夫并不同意出这笔钱,最后还是苦苦哀求之后,才答应下来。
好容易取了钱,凑够之后交给了收费处。
到下午快做手术的时候,顾杳又去病房看了一次情况,病人的状况倒是还好,只是他的妻子似乎满脸怒容,坐在那里不停的咒骂,几个女儿低着头都不吭声。
因为是方言,语速又较快,顾杳就没太听清楚,结果一会儿张清雅又过来偷偷找她:“那母亲要逼着女儿们放弃家里房产的继承,说是如果这次万一老头子没熬过手术走了,家里的房子就都归小儿子,然后她去几个女儿家轮流着住。”
她说完之后,脸上也不由露出鄙夷的神情:“你说,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妈啊?这心眼儿都偏到哪里去了!”
顾杳摇摇头,说实话,这种母亲她也是头一次见,一边肆无忌惮的向着女儿们索取,一边又把所有的好处给了儿子。
但她只是个做手术的医生,对于这样的家事是没有发言权的,所以也只能闭口不言,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她就去做手术的准备了。
结果却又发生了一件事情,那个从头到尾,都只活在对话中的儿子忽然出现了。
这儿子二十多岁的年纪,一看就是超生多年后生出来的,前面不定又堕胎了几个女儿,看着瘦巴巴的,皮肤很黑,走路的动作跟螃蟹似的,大摇大摆的直接进来,到了走廊就在喊:“医生呢?我找医生,谁是要给我爸做手术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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