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逐抠抠额头:“……你要我收拾,我懒得收拾,再说又不饿。”
周明赫立马把他打包回来的寿司拿出来,放到张逐面前:“本来是给你带的宵夜。”
“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周明赫的目光再次从张逐弯着后背隆起的肩胛上掠过:“你住在我这里,就得听我的。”
张逐吊起眼角瞅了他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决心,捏住一个寿司塞进了嘴里,边嚼边说:“我是真吃不惯生鱼肉。”
“有得吃就别抱怨……”话未落音,他就被张逐用另一个寿司塞住了嘴。
“……我刚才聚餐吃过了……”
“你逼我的,少废话。”
寿司都是成对的口味,张逐每吃一个,就把另一个不由分说塞到周明赫嘴里。吃了半盒,周明赫想起来问:“张逐,我问你,你上厕所洗手吗?”
“啊……”张逐停止咀嚼,像在回忆。
“没洗是吗?”
“我又没尿到手上。”
周明赫忙不迭把没咽下的吐出来,而那些咽下去的,已经无计可施,他红着眼睛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和委屈。猛冲向卫生间,疯狂漱口刷牙。
张逐慢悠悠把剩下的都吃完了,看着洗完出来的周明赫:“你现在真的很麻烦,我都有点后悔来找你了。”
周明赫不理他,进屋摔上了门。
在他表示现在自己不习惯和别人睡一起后,张逐搬回了沙发上。一居室里住两个人还不算太挤,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但在他理清接下来怎么安排张逐之前,也只能先这样了。
睡到半夜,晚上清酒喝得多,周明赫起床上厕所。黑灯瞎火,他也没开灯,借着卫生间长明灯微弱的光迷迷糊糊朝那边走,脚下突然踢到什么差点让他摔倒。等他转去墙边开了灯,才看见张逐从地上爬起来。
“你怎么睡地上?”
张逐揉着被踢疼的后背,又被搅醒了瞌睡,有些烦:“还要我说多少次,沙发睡着不舒服。”
“那也比地上舒服。”
张逐就地躺平,懒得再跟他废话:“走路看着点,别踢着我。”
周明赫瞥了一眼那宽厚松软的进口皮沙发,这算是他家里最贵的一件家具。他不能理解在茅草堆上都能睡着的张逐,却在这舒适的沙发上睡不着。
“你昨晚也睡的地面?”
张逐不想搭理他。
周明赫犹豫半刻,黑着脸,万般不情愿地:“你今晚先来睡床上。”
“不早说。”张逐爬起来,朝他卧室走。
周明赫抓住他的胳膊:“你把被子和枕头拿去放在脏衣篮里,再去洗个澡。”
拗不过,张逐一脸不耐烦还是花两分钟冲了个澡,然后大咧咧躺上了周明赫的床。只消片刻,他就响起鼾声,那条手臂又照例搭在了周明赫的胸膛。
张逐心满意足地睡去,周明赫却没能睡着,混混沌沌地想起了刻意遗忘的、当年在洪城的时光。想起他和张逐挤在同一个被窝里搂抱着度过的每个冬天,还有每一块他给张逐、张逐又分下一半还给他的饼干;每一颗他给张逐,张逐只咬一半的糖。
在那个贫乏脏乱的旮旯,那些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在唾弃与辱骂的唾沫里,在肮脏泥泞的大雪中,他们曾经那样长久而紧密地依偎着彼此,以至于皮肤粘黏、血肉交融、连骨头都长在了一起。
可是他们并非流着同样的血液,也不是来自同一个母亲的骨肉,所以他们会有排异反应,那种紧密终将变成痛苦而后吞噬他们,所以他们应当分开,最好是做谁也不认识谁的陌生人。
可张逐偏偏追了过来。
周明赫轻轻挪开他的手臂,换到了床的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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