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泽像一缕幽魂,悄无声息地飘进了敌营。他猫着腰,紧贴着帐篷的阴影移动,避开巡逻士兵打着火把投射过来的光亮。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知道自己肩负着怎样的使命。
终于,他摸到了那顶插着旗帜的帐篷后面。帐篷里透出昏黄的烛光,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低沉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承泽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帐篷布。
“少将军,晋军不过如此!我们契丹铁骑天下无敌,明日一早便杀入晋阳城,活捉李克用那老匹夫!”一个粗犷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狂妄地叫嚣着。
“住口!”另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愠怒,“休得轻敌!李克用征战多年,岂是易与之辈?更何况……”
这声音顿了顿,压低了几分,仿佛在顾忌什么,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我们此番南下,可不是为了区区一座晋阳城……”
承泽心头一震,一股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将耳朵贴得更紧,想要听清接下来的话语。
“大将军教训的是,末将知错!”那粗犷的声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认错。
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明日攻城,务必小心谨慎,不可掉以轻心。晋军虽然不如我军骁勇,但李克用麾下猛将如云,不可不防!”
“大将军放心,我们已做好万全准备,定叫那晋阳城插满我们的战旗!”
“嗯,”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明日破城,本将军亲自为你庆功!”
承泽心中一凛,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情报,必须尽快赶回去禀报李克用。他慢慢地退后,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帐篷里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阴狠:
“传令下去,让……”
“传令下去,让那条‘晋犬’在明日攻城之时打开西门,里应外合,本将军要让晋阳城血流成河!”
承泽如遭雷击,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晋军之中,竟然出了叛徒!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他强忍着内心的惊骇,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帐篷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帐篷里的谈话仍在继续,但承泽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内容了。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回响:奸细,晋军中有奸细!他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克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承泽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小心翼翼地退后,直到确认自己已经离开危险区域,才猛地转身,朝着晋军营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夜风呼啸,灌进承泽的衣襟,却无法吹散他心中的焦灼。他一路狂奔,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帐篷里听到的对话,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晋犬’……会是谁呢?”承泽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猜测着叛徒的身份,他认识的所有将领的面孔都一一闪过脑海,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们与“叛徒”二字联系在一起。
“不行,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承泽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抛出脑海,“当务之急,是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将军!”
他加快了脚步,终于,熟悉的营地火光出现在眼前。承泽顾不上喘息,径直朝着李克用的营帐冲了过去……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
承泽一把掀开营帐的门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满脸惊慌失措。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他上气不接下气,语速飞快,却因为紧张而显得语无伦次。
李克用正伏案研究着地图,听到动静猛地抬头,眉头紧锁:“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发生何事?”
承泽喘息着,指着自己胸口,断断续续地说:“探…探到…契丹…奸细……”
“什么?!”李克用霍然起身,一把抓住承泽的肩膀,“你把话说清楚!”
承泽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将自己在契丹营帐外偷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克用。
营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李克用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松开承泽,来回踱着步子,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晋犬’……”李克用沉吟着,这个称呼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晋军之中,竟然出现了叛徒,而且还身居要职,能够打开晋阳城门,这让他感到无比愤怒和担忧。
“将军,会不会是承泽听错了?”一旁,侍卫统领李存璋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军将士忠勇,怎么会做出背叛之事?”
李克用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帐内众人,语气沉重:“但愿是承泽听错了,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防!”
“将军所言极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军师张智缓缓开口,“当务之急,是查清这个‘晋犬’究竟是谁。”
李克用点点头,眉头依然紧锁,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传令下去,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准谈论此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承泽身上,“承泽,此事……”
承泽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将军放心,我守口如瓶,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他知道此事一旦泄露,将会引起军心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不,”李克用摇摇头,“我并非要你隐瞒,而是要你暗中调查,看看究竟是谁吃里扒外,与契丹人勾结!”
“将军英明!”承泽抱拳道,“我会暗中排查可疑之人,但此事不宜张扬,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承泽凑近李克用耳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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