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上烛火明灭不定,侍卫掀帘进来,递上一封急报:“蜀地急报。”又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江载初压住胸口翻涌的情绪,在烛光下展开密报,上边只有一句话:
韩东澜被劫。
砰的一声巨响。
薄姬瑟瑟抬起头,却见一张黄木案桌已经被击得粉碎。他不再是那个遇事举重若轻、待人温文和雅的年轻男人,取而代之的,是英俊的脸上那样骇人的神情。
暴怒,却又哀凉。
平静,却又汹涌。
他踏着一地狼藉,径直走出营帐外,翻身而上乌金驹,疾奔至禹河边。
关宁军已经渡过了小半,江风拂在脸上,黏黏湿湿,他望着奔腾而过的河水,忽然开口道:“她又骗了我。”
身后无影慢慢催马而出,在离他一丈的地方,神情复杂地看着年轻统帅。
“央求元皓行救出阿庄,这一次,她又拿了什么去换呢?”江载初用指尖轻轻揉了揉眉心,掩去了怅然无奈,“这世上,大约也只有我一个人,会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
无影默不作声地站着,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江载初凤眸轻垂,从不曾与外人言说的软弱与彷徨就这般渐次而起。他望着奔腾不息的禹河水,唇角浮起一丝冰凉的笑意:韩维桑,你心中可曾想过,我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却也经受不起……这般再三的背叛。
第四章婚约
元熙四年年末,逢五抽一的税率在蜀地施行近一年;年中之时,战事胶着,兵部从全国紧急征兵。蜀地军力素来不强,却也勉强凑出精壮男子三万,奔赴西北。蜀地民生日艰,又遇上百年难遇的大旱,乡间鬻子卖女,民怨沸腾。
维桑拉着小侄子去给父亲请安的时候,老远在门口,就听到父亲的叹气声。
她将阿庄拉到自己面前,低声道:“韩东澜,爷爷心情不好,你一会儿背诗给他听,可别背错了。”
阿庄似懂非懂地听着,用力点了点头。
门哗的一声拉开了,蜀侯韩壅负手走出来,阿庄小跑过去,一叠声叫:“爷爷!”
韩壅俯身,抱起孙儿,笑道:“阿庄今日认字了么?”
“认了!”阿庄忙道,“爷爷,我背诗给你听!”
且听着小侄儿流利地背完了,维桑乖巧地跨上半步,“阿爹,你午饭吃了么?”
蜀侯看了女儿一眼,“上午去了哪里?”
阿庄抢着答:“去了宁王叔——”
维桑连忙拿手捂住小家伙的嘴巴,“我带着阿庄去街上转了一圈。”
素来宠爱女儿的蜀侯脸却微微一沉,伸手唤了侍女过来:“带世孙去休息吧。”
“我带阿庄去——”
他打断了女儿的话,径直道:“你跟我进来。”
维桑略有些惴惴,跟着父亲进了书房,父亲却只坐着,并不开口。
“去了转运使府?”
“呃……”
“宁王昨日已经和我说了。”韩壅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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