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道:“是,孩儿知道了。”
从宫里出来,我没法高兴起来。别人生怕自己儿子做不了皇上,母后却生怕我卷进宫闱之争,其实若有她竭力支持,我现在的处境岂会这样尴尬?苟且偷安的生活,却也不是我想要的。十年来浴血疆场,虽然时常受到生死威胁,我却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争权夺位么?哼,也只凭他去了。
想到这里,豪气顿生,我挥手扬鞭,不久来到王府,接着飞身下马,快跑进后院。刘恒在前院见了我,跟着跑来,口中道:“殿下,不用急成这样吧?”
我道:“严伯呢?把他叫来我房里。”
我料想那替身还住在我寝殿里,不假思索走了进去。果然见一个瘦长的人影,正坐在窗边看书,他松挽着头发,脸色仍如那天一样苍白,见我进来,吃了一惊,手中的书“啪”一声掉在地上。
我看到他身上穿着我的家常衣服,微微一笑,走过去拾起那本书放在桌上。
那人两道清秀的眉毛微拧着,细长的眸子里闪着惊疑不定的光,却坐在椅中没有动。我在他对面坐下,抬眼道:“怕我么?”
他极力避开我的眼睛,勉强道:“草民不知凌王殿下驾临,有失……有失远迎。”
我玩味地一笑:“你叫什么?家住何处?”
他眸子一黯:“草民无名无姓,也没有家。”
我瞧着他笑:“你倒是看得起我,这样的谎话也敢拿来骗我?”转头见严伯正与刘恒一起走来,我抬高声音向窗外道:“严伯,你可知道他叫什么,家中情况如何?”
严伯匆匆走进来:“回殿下,此人名叫关慕秋,就住在京郊,洪嘉二十年中过秀才,家中还有妻子和一个女儿,是否为太子爪牙还不清楚。”
关慕秋听严伯说着,两只瘦骨嶙峋的手放在膝盖上,握住又松开,渐渐地面如死灰。
我又问他道:“太子是怎么找到你来顶替我的?”
关慕秋苍白的脸上半点血色也无,咬紧了唇不说话。
刘恒早忍不住,跑过去扳过关慕秋的脸左看右看,又转头看看我:“啧啧,殿下,他还真像啊,特别是这双眼睛。”
我扳下脸:“胡说!”
“不过就是没神采,也太瘦弱,瞧这下巴尖的,这手都跟鸡爪子似的,哪能跟殿下的神武威猛相比?”
我不理刘恒,继续对关慕秋道:“我本无意为难你,可惜你却是太子的人,我不能留你。”
关慕秋凄然笑了一下:“我既然进了这里,这条命就没打算留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恒忙道:“杀不得,杀不得,不如给了下官。”
我横他一眼:“给你做什么?此人留不得。就算将他送回太子那里,也不过是一般下场,还不如在我这里来的痛快。”
转眼瞧了下关暮秋,只见他面色僵冷,目中幽黯无神,显然生志已消。如果他是太子爪牙,决不会听了我的话后这般表现。我慢慢试探道:“你就要死了,可想念你的妻儿?”
关慕秋削瘦的身子微微颤抖,涩然道:“想有何用?凭她们自生自灭去吧,来日一样在奈何桥上相会。”
我笑:“你倒想得开,不过万一你的妻子没了你的保护遭人凌辱怎么办?你的女儿没了父母被买入青楼为妓又如何?她们生前若受尽折磨,你死后还有何面目与他们团聚?”
关慕秋本来无神的眼睛蓦然射出仇恨的光芒,他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好像坐着不足以泄他心中悲愤。他盯住我声音哽咽:“你们答应过只要我在这里,就好好安置我的妻儿。你……你怎会如此狠心,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笑笑,若无其事道:“你的妻儿被太子软禁了,对不对?”
关慕秋呆住:“你,你怎知道?”
我苦笑一下:“猜想而已。看你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我实话告诉你,太子一心与我做对,所以趁我不在找了你来顶替我。现下我回来了,他一定会杀你灭口,连你家中妻儿也不会放过。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一定救出你的妻儿,保她们平安,如果条件允许,还会让你与她们团聚,怎样?”
关慕秋迟疑地望向我:“你会不会像他们一样骗我?”
我哼一声:“你若不合作,我也只好杀了你,你妻儿的死活也与我无关。”
刘恒一把将关慕秋按回椅中,气冲冲向他道:“你这么个人,怎么傻成这样?你当他是谁?咱们南越凌王!你没见过他行事也该听过他威名,他会骗你?”
关慕秋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颤颤看着我道:“你要我怎么做?”
我向严伯指了指道:“你从现在起你要真的扮成我,听这位大伯指导,有多像学多像,最好叫别人认不出来,我不在的时候也能替我说说话,现在就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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