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跃进跟周公社各自吃完了面前那一晚热辣滚烫的有哦面后,他们就起身回了林大伯家吃鸡吃鱼,喝二锅头去了。
周香草没跟他们一起过去,而是继续在这边陪着红玉。
估摸林老三一家都还没走,所以红玉没打算去大伯那边,免得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再跟他们撕起来,大过年的她很想消消停停的啊。
锅里还剩下少许油泼面,红玉先给周香草吧碗填满,剩下的才是她自己的。
“红玉,你要做好准备,你一天不结婚,左邻右舍,三亲六故的就想给你介绍对象,随着你年龄增长他们给你介绍的会一个赛一个的差劲。”周香草一边拿筷子巴拉遭被酱汁浸染的挂面,一边语气徐徐的说着。
红玉微微颔首:“表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当然现实比我想的还要残酷。我总算有些理解了咱们的长辈或同辈宁可在婚姻里忍辱负重,甚至跳河抹脖子也不离婚了。”
周香草:“可不么。离婚后住哪儿就是个大问题。就拿我来说吧,我跟跃进,公社的感情是很好,但是我如果跟你姐夫离婚回娘家住,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他们肯定不乐意啊。就是他们乐意我住在娘家,他们的媳妇也不乐意啊,姐妹再亲也不如老婆孩子自己的小家要紧啊。道理也是一样的,如果我的大姑姐常年吃住在我公婆家,我公婆只想着照顾闺女,不顾我们这个小家,我也不乐意啊,人啊都是自私的。你得亏没有亲兄弟,得亏没孩子。我虽然没咋读过书我也知道这个世道对咱们女人太不公道了,红玉,你如果能考大学就拼了命的学吧,走出农村老家,你也就彻底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了。”
“表姐,我会的。”红玉的鼻头微微一酸,她既感动于周香草对自己的这份掏心掏肺,同时也在感叹女子在农村生活的艰难。
红玉对于亲戚,邻居们给张罗对象不是完全的反感,她反感的是给她张罗对象的这群人那股子高高在上,把你当成菜市场烂菜叶子的那种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很强的感觉。
他们嘴上说为你好,骨子里看不起你,狠狠贬低你的配得感。
你就配个条件差的,条件好的怎么可能轮到你呢?
有人肯要你就不错了,你还挑,挑什么挑,你有啥资格挑呢?
你自己啥情况你心里没点儿逼数吗,人家不挑你不嫌弃你,你就麻溜的嫁了,你还想要好的,你配吗?
那些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有几个是真的为你好的?他们对你各种pUA,把你说的一文不值,他们的目的就是把你当人情来使用。
红玉记得她曾看过一白富美去婚介所找对象,然后就被婚介所一顿贬低,一顿pUA,原本女生三十几没对象就很有压力了,被婚介所说的一文不值,深深陷入自我怀疑,不光白白浪费了几万块婚介费,差点儿被婚介所给牵线的下头男给祸祸了。
不管是大城市精明的婚介所红娘,还是农村底层的人,他们对于通过pUA来达到自己目的的这种功夫是无师自通的。
林家三房吃罢了这顿饭后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田娟还不忘拉着林大娘说道:“大嫂啊,我是真心为咱们红玉好啊,她错过了我大外甥这么好条件的对象,再想找个好的就难了。咱们吃过的米比红玉吃过的盐还多,红玉想不通,大嫂你可别跟着犯糊涂啊。万一将来红玉想通了,结果没这么好条件的男孩子等着她了,她也许会回过头来埋怨大嫂你的,埋怨你当初不狠狠劝劝她,害她错过了这么好的对象。”
一旁的林红英忍不住撇嘴:“不就是个哑巴嘛,咋被三婶子说的天上有地上没的了。”
田娟狠狠瞪了林红英一眼:“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你红玉姐姐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我大外甥不嫌弃她就不错了。”
田书香忙附和自家母亲:“就是啊,我表哥还没嫌弃林红玉是一双破鞋呢。”
“田书香,你再骂我姐是破鞋你给我试试。”林红英的小暴脾气要绷不住了,两只手早已紧握成拳,随时要用拳头上去怼人家。
林大娘瞪了小女儿一眼:“英子,快去堂屋把桌子拾到了。”
林红英撇了下嘴,然后就大步流星的回了堂屋去。
林大娘没有接田娟适才的话,她已经用沉默无声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林大姑更是没咋搭理田娟娘俩,至于大半天捅不出一个皮的林老三早就被大家给选择性忽略了。
三房一走,林大娘顿时觉得松快了,而林大姑则去了红玉那。
她过来看到红玉正在教周香草织复杂花样的毛衣,她也凑过来跟着看:“红玉啊,你这是教你表姐织的啥花样呢?我瞧着你给你大娘织的那件毛衣上的花样就很好看,能教教我不?”
红玉脆生生道:“姑,回头我也给你织意见跟我大娘那个差不离的。我是要给你织来者,时间太赶了,我就先给大伯大娘他们织了,姑姑可别吃醋哈。我在教我表姐织一种叫做情网的花样呢,她学会了给我姐夫织一身的情网,把他牢牢的网起来。”
林大姑:“你教我咋织就行了,我不用你给我织毛衣。你给你大伯大娘他们织是应该的,这些年你大伯大娘为你操碎了心呢。”
“姑姑也为我操碎了心,在我心里姑姑跟大伯大娘的分量是一样的。”红玉握住林大姑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情真意切的说着。
周香草学会了花样后,林大姑他们才离开,此刻天色已向晚,柔美的夕阳为整座七里村镀了一层金,不时有烟囱里冒出了袅袅炊烟。
红玉很喜欢小村的黄昏,无论春夏秋冬乡村的黄昏都是诗情画意的。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先一步回到家的田娟直接朝她的赘婿丈夫林老三发起了脾气:“你那破鞋侄女还瞧不上我外甥,我们没嫌弃她是一双破鞋她就该烧高香了。那小破鞋不懂事,你哥哥嫂子,你妹妹也不知好歹,把破鞋当宝贝,我就看他们宝贝到多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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